第63章 一片新天
“徐姐姐死了。”
“霜霜死了。”
“崔大哥也死了。”
姚诗把目光一横，似是在问周止天。
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昨晚答应我，说等我救他出来。”
“他从来不骗我，这是唯一一次。”
“却将我骗得这么彻底。”
“你说，他都死了，我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周止天动了动嘴唇，一时间只觉得心绪格外复杂。
姚诗又笑了一声：“李相夷，如今三千重装侍卫已经围了宣城，不如我一把火将这里烧了，与你一同下去见他们？”
周止天干笑一声：“姚姑娘说笑了，这雪都没化呢，怕是烧不起来。”
这宣城什么风水？
怎么净出一些不要命的？
这才说几句，云层便遮天蔽日地笼罩起来，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
姚诗伸手接了一片雪，在手中捏碎：“你说得有理，那便都杀了，埋骨于茫茫风雪，何尝不算一桩美事？”
周止天一愣，看了她好一会，此人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只得好言相劝：“你可是崔主簿和徐姑娘以命相易，为这宣城换来的一片新天，岂能轻言生死？”
女人心海底针，他实在摸不透这小姑娘的心思。
身后珠玉叮铛，刘锋取来那枚步摇，正在于那边守着的侍女说话。
周止天心思一动，朝姚诗拱手：“姚姑娘，等我片刻。”
说罢，转身阔步过去，将那步摇从刘锋手里接了，折返回来。
他将手中的步摇递到姚诗面前，与她头上的，正好是一对。
指节修长白皙，衬得那珠玉流苏愈发温润青翠。
“姚姑娘，崔主簿赴死，是为了让你活，堂堂正正的活。”
“带着崔姑娘，正大光明的活下去吧。”
姚诗怔怔地接过那支步摇，紧紧攥在手里。
“正大……光明……”
她轻声呢喃，像是受了什么触动。
“李相夷，怪不得徐姐姐喜欢你。”
她仰头看着周止天那张清俊的面庞，脸上恢复了笑意：“可惜我心有所属，不然定要把你扣下，做个压寨夫君。”
周止天眼角一跳，面露尴尬：“姚姑娘抬爱了。”
她把那支步摇收进怀里：“给我了就是我的，可不能再要回去了。”
周止天：“……”
这东西是证物，对外人来说的确不好办，但她如今在宣城只手遮天，分明唾手可得，这是在为难他呢。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一声：“姚姑娘好好收着就是，谁又敢来问你要？”
姚诗笑眯眯地看着他，脸颊两边梨涡灿灿：“谢谢李大哥！”
这模样活脱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仿佛刚刚那个挥袖拂手便能搅动风云变色的女子，另有其人。
周止天拱手：“姚姑娘放心，崔主簿以身赴死慷慨就义，今日之事，我只当从未探知。”
姚诗疑惑地眨眨眼：“什么事呀李大哥？”
周止天心中感叹这小姑娘出神入化的演技，面上只是微微一笑：“李某今日还要赶路，不便多留，就此告辞。”
他转过身，姚诗温温柔柔地行了一礼，一双眼眸瞧着他：“李先生，江湖路远，你慢走。”
周止天一时间听不出来，这是真的在给他送行，还是想送他上路。
他低咳一声，走到刘锋身边。
刘锋还在盯着他：“你怎么把证物给小姐了？”
周止天啧了一声，满脸的责备之色：“这案子都结了，证物也就没用了，。”
“你家小姐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连好友的随身物品都不能留着？你让让她不行吗？”
刘锋一时语塞：“我……”
周止天指他：“你什么你，你没看见她拿了东西心情好多了吗？”
“东西在她那儿不在我这儿，你找她要去。”
“榆木脑袋。”
见笛飞声盯着自己，又斜他一眼：“你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笛飞声：“……？”
周止天刚受了一顿要死要活的威胁，还是带着全城人一块儿，如今烦闷，路过的狗都要挨两句。
笛飞声倒是不痛不痒：“本尊的刀可比他的剑快多了。”
风马牛不相及，周止天又觉得好笑。
他突然想起来，先前这人跟轩辕晖划拳的时候。
轩辕晖赢下那杯酒，说黄泉汤是天下第一的好酒，当时这小子喝得半愣不愣，冷不丁来了一句：“什么天下第一，问过我的刀了吗？”
也是，笛飞声是个武痴，脑子里本该只有武道。
轩辕晖这会儿也出来了，提着剑，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周止天率先问他：“如何？”
轩辕晖叹了一声：“刑房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崔林的确是服毒自尽。”
“至于瞎子……他像是凭空消失的，牢门的锁没有半点损毁，我去的时候还锁着门。”
他看不出任何问题来。
刘锋皱眉：“轩辕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轩辕晖不满瞪他：“什么都问我，你不会自己想吗？”
“无头鬼一案已经水落石出，嫌犯跑了不去抓，等他自己回来吗？”
“本官今日便要启程返京，宣城一案，我会如实禀明圣上！”
“且等着吧，最多一个月，新任府尹便会走马上任。”
刘锋连连点头，听到他要走，有些错愕：“这么急吗？”
轩辕晖冷笑：“怎么，自己看不住的嫌犯自己抓回来，还想本官给你当打手？”
“不敢不敢……”
刘锋连忙解释：“与大人共事这段时日，刘锋受益匪浅，只是还没来得及感谢您……”
轩辕晖摆手：“不需要，好好干吧，你除了蠢点也没什么其他问题。”
说罢，潇洒一转头离去。
周止天和笛飞声对视一眼，迈步跟上。
多新鲜啊，能听到轩辕晖骂别人蠢。
三人一路策马往回走，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闹市打马实在不方便，索性下马牵着绳子走。
依旧是抄近路，路过凛月司的时候，周止天眼皮一抬，将手里的缰绳交给轩辕晖。
“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轩辕晖接过缰绳，迷茫地问他：“干嘛去啊?”
周止天头也没回：“去问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