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早就摒弃了少女的善良天真
周止天只是隐隐有些猜测，来找符韵姑娘确认一番。
迈步进去的时候，整个凛月司都比之前鲜活了不少，仿佛有什么大喜事一般，姑娘们个个眉开眼笑的。
府衙办丧事，知府的丧事，她们自然大喜。
找到符韵的时候，她面带轻快的笑意，已然换下黄衫，穿上了妹妹最喜欢的白衣。
见到周止天，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很快又回过神，盈盈迈步上前。
“李先生，您怎么来了？”
周止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符韵姑娘，方便聊两句吗？”
凛月司有一处偏僻些的山石，翠竹葱茏，此时已经覆盖了白雪。
两人相对而立，符韵面上坦然，攥紧衣袖的手却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她的紧张。
“李先生，您……有什么事，请讲。”
周止天格外的开门见山：“两年前，崔霜霜姑娘之死，与你可有关联？”
符韵微微一愣，脸上的笑意无懈可击：“李先生说的是谁？妾身听不懂。”
周止天只是静静看着她，开口诈了一句：“崔姑娘何其无辜，你为何要朝她下手？”
符韵皱眉，袖中攥紧的手缓缓松开。
她面露嘲讽：“无辜？这凛月司上上下下，哪个女子不无辜？”
“崔林看不起我们，却忘了，我们沦落至此，也得算他一份！”
“我永远记得，妹妹死的那一晚，崔林那个眼神，那扇关上的门！”
“我恨李十八，同样也恨崔林！”
“我何尝不知道崔霜霜无辜？但是我没办法！”
她走近两步，眼神坚毅而坚决地看着周止天：“那一晚，知府的药是我下的，崔霜霜也是我药倒找人换到后院的。”
“我知道她一定会死，尸身是我夜里背着一步一步爬到塔顶处理掉的。”
她的眼眶泛起了红：“李先生，我身处这样的炼狱多年，早就摒弃了少女的善良天真。”
“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我也会不遗余力，不择手段地去做！”
“只是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不累及凛月司的姐妹。”
“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就是。”
周止天看了她片刻，摇了摇头：“我孤身一人来此，不是要抓你的，只是为了给你一句忠告。”
“离开宣城吧，若此事让府衙的人知道，整座凛月司都不够给你陪葬的。”
符韵却是更在意另一件事，她蹙紧眉头看着他：“李先生……”
“你……为什么会知道……当年的事……与我有关？”
周止天语气淡然：“符韵姑娘，这天底下的事呢，只要做了，自然就会留下线索。”
“所以才有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若非她自己显露出来的破绽，仿佛一早就知道知府会死，他也不会想得这么深远。
符韵跟在知府身边多年，对他最为了解，是最适合布这个局的人。
“你好自为之，在下告辞。”
话落，周止天转过身，迈步离开这座金玉牢笼。
符韵跟了两步，不解地叫住他：“李先生，你为何明明得知了真相，还愿意放过我？”
周止天顿住脚步，没有回头：“符韵姑娘，不是我放过你。”
“我并非官府衙门的人，我只是个过客，本不欲参与到这些事里来。”
“但我答应了一个人，要破无头鬼案，我要做的，也只有这个。”
“至于其他的……”
周止天笑了一声，提步踏着风雪而去，一句话与呵出的白气一同消散在风中。
符韵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皆是命数，总不好一改再改……”
周止天出了凛月司，便见轩辕晖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呦，终于出来了？”
他目中露出揶揄之色：“找谁去了？”
周止天淡淡暼他一眼：“你猜我为什么不带你进去？”
话落，牵过他手中的缰绳，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轩辕晖听了这话，觉得有理。
既然不带他进去，自然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他牵马跟上：“我就是好奇。”
周止天头也没回：“你别好奇，什么都好奇只会害了你。”
三人一路回了客栈，周止天去房中拿自己包袱的时候，碰到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说是意料之外，单纯只是一开门叫他吓着了。
周止天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哎呦我说你，人来就来了，怎么不吱声呢？”
桌边坐着一个青衣人，面覆青绫，听到动静，便起身朝他行礼：“见过主上。”
周止天斜他一眼：“你倒是好本事，府衙地牢说逃就逃。”
风启文老实得很：“用的问心痋，能短暂控制一个人的行为，让他为我所用，并且在苏醒后没有任何相关记忆。”
周止天摆手：“我没问你这个，你说你跑出来就跑出来，找我做什么？”
风启文老实道：“自然是来跟着你，保护你。”
周止天觉得很有意思：“风启文，风先生，风大夫。”
“你要不要好好看看，你这幅样子，咱俩谁保护谁？”
风启文愣了一下，竭力的想要为自己辩驳，以他的控痋术和医术，完全可以弥补眼盲的缺陷。
但周止天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不需要谁保护。”
风启文垂下头：“我明白我身有缺陷，惹了主上嫌弃也是理所当然的……”
周止天赶紧叫停：“少给我来这套啊，不吃！”
这都是他玩剩下的，也就对笛飞声那种榆木脑袋管用。
“你这样，我现在呢，有事要办。”
“你先安置好忘川酒馆其他人，等我办完了事，再回来找你们。”
话呢，是摆在这里了。
但到时候怎么做，那可就不太好说了。
风启文听了这话，蓦然抬头，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他半跪下去，抬手与额头平齐：“属下谨遵主上旨意。”、
“咚咚咚……”
“李相夷，出来吃饭。”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轩辕晖的。
周止天连忙抬手按住门：“你下去等我。”
这他哪敢放人进来？
一个跪在地上拜他的，逃犯。
这要是叫轩辕晖看见了，指不定又要把他扭送进宫见皇帝。
好在轩辕晖没有要进门的意思，应了一句就下楼了。
周止天松了一口气，提起自己的行囊，转身就要出门。
半跪在地上的风启文开口：“恭送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