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骑
时间朝前倒推一个时辰。
红璃猛然从梦中惊醒，远处隐约传来阵阵喊杀声，中间时不时还有几声闷雷般的爆炸声。
她起身看向南方，那边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染成血色。
距离太远，喊杀声时断时续，但那熟悉的爆炸声却让她心头一紧，是火药的声音！
衎乐也起身，“段姑娘，听这动静，怕是有上千人在厮杀。”
红璃心中一动，难道是顾言他们遇敌了？按说，使节团有一百精骑护卫，又是奉平西王之命出使，缅北还有哪家敢动他们？
她转身就要去牵马。“我过去看看！”
“等等！”衎乐拦住她：“那边战乱，太危险！”
红璃已经解开马缰，动作利落地检查着鞍具：“我伙伴他们就在那个方向。若是他们遇袭...”她没有说完，但眼中的决然已经说明一切。
衎乐咬了咬牙：“一起去！”
两骑在月色下疾驰，行出十余里，喊杀声越来越清晰。
转过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让二人同时勒住缰绳。
前方的营寨火光重重，无数赤裸身体的野人手持木盾、长矛，如潮水般冲击着守军。
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个头戴羽冠的身影正在指挥。
“是克钦野人！”衎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在猎头！”
他补充道：“之前被俘的土匪就说过，这个月，野人像疯了一样，到处杀人猎头，他们被逼的要逃进猴桥。”
“寨子里的人撑不了多久了。”衎乐眯起眼睛，“看阵势，野人至少有上千。”
红璃定睛看去，营寨上飘扬着清军的号旗，这个时候，缅北这边除了顾言所在的使节团，不会再有其他清军队伍。
她侧头对衎乐说道：“我要去救人，里面有我的伙伴！”
衎乐一脸震惊：“段姑娘，外面这么多野人，你一人怎么冲的进去。”
红璃毅然说道：“我必须去，而且我并不是没有机会！”
“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那个大祭司，野人必乱。”她指着寨门前的羽冠人影。“野人大多数都在阵前，他身边人不多，我冲的开！”
段红璃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决断，并毫不犹豫的加以执行！
平常时日，可以由得自己胡思乱想，权衡比较。
而乱世之中，军阵之前，却容不得这样的耽搁，以快打慢，就是最好的选择！
“行！”衎乐咬牙说道“我陪你一起去！你先穿上盔甲。”
少女摇头：“来不及了，野人再攻一波，守军就要顶不住！”
她拿起长枪，深吸一口气，狠狠一夹马腹，白马如离弦之箭从山上冲下，朝着大祭司所在冲去！
衎乐苦笑一声，催动黑马紧随其后。
红璃的长枪在月色下划出一道银虹，面前的野人还没反应过来，枪尖已经刺穿了两人的喉咙。
衎乐在后，弓弦连响，把左右朝红璃扑过来的野人纷纷射倒。
营中，顾言正绝望地看着野人们嚎叫着扑上，准备再次冲击防线，突然，他瞪大眼睛！
月光下，一匹白马如银龙出海，马背上的女子长枪如电，所过之处血花绽放，一个青年紧随其后，箭无虚发。
面对上百野人，两骑疾驰而至，就如同锋利的手术刀切入黄油中，所过之处，人群纷纷溃散。
“是段姑娘！”顾言失声惊呼。
红璃杀入敌阵深处，野人终于反应过来，嚎叫着围了上来。
红璃枪势一变，单手持着枪尾，长枪如游龙摆尾，朝前横扫。
这大枪的枪杆是上等的白蜡木所做，阴干一年以后，浸泡桐油，又在木芯外用鱼鳔胶粘合竹篾、再缠丝刷上多层生漆才能制成，兼有韧性和强度。
此刻，在红璃手上，这枪杆被全力挥出，枪杆受力弯成了一条鞭子，呼啸着朝面前野人横扫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爆响，最前面的野人头骨被生生抽断，整个人斜飞出去，紧随其后的数人被枪杆扫中身体，筋骨断裂的闷响里，纷纷如麦秆般被倒地。
场面为之一空。
此刻，段红璃和大祭司面前，除了他的亲卫之外，再无其他人。
“段姑娘，我来断后！”
衎乐跳下马，拔出马刀，后面野人纷纷朝他扑来，却把他一人咬牙抗住。
大祭司转身，就看见段红璃白驹如电，直直朝他撞了过来。
拱卫在他身边的侍卫也都反应过来，几个持盾之人举起大盾，挡在大祭司身前，而其他人则嚎叫着拥上，拼死也要拦住红璃。
对于他们来说，大祭司就是神，他们就算身死，也绝对不能让大祭司受一点危险。
只见马上少女，把长枪微微收回，夹在腋下，摆出了标准的重骑冲阵姿态。
当年衡阳，红璃之父段明远就是用这样的姿势，率领精骑冲破尼堪本阵，将他刺落马下。
白马一声长嘶，一头撞入人群中，只听得骨骼碎裂声、野人临死的惨呼声不绝于耳。
白马有五百多斤，速度又快，一撞之下，拦在前方的四五个野人都飞了出去，而白马却只是踉跄几步，便已经站定，接着后腿一蹬，又朝前冲去。
红璃心中一喜，她都做好了战马撞倒众人后被掀翻的准备。
她身体如弓，虚踩在马镫上，一旦白马倒下，就会腾身而起，步战突入斩杀大祭司。
却没想到胯下这匹白马，真的大大出乎自己所料，竟然神俊到了这种地步。
眼前就只剩下大祭司的几个持盾亲卫拦在她面前，这些人露出决绝之色，就算战死也绝对不退！一定要拖住红璃，让大祭司能趁机撤退。
而大祭司满脸惊恐，在两个亲卫的搀扶下，正朝林中逃去。
红璃冷笑一声，一提缰绳，白马长嘶一声，高高跃起，从盾阵上方飞过！
她人在半空，已将手中长枪如标枪般抛出！
长枪化成一道白光，击碎月华。
一个亲卫扑出，挡在大祭司身前，却见长枪“噗”的一声，把这人胸膛贯穿，又余势不减，带着他的身体，把大祭司一起钉在地上！
羽冠滚落在地，野人阵营顿时大乱。
“他们的大祭司死了！”白铁骨见状，抓住机会，强撑着站起身，举起手中兵器高呼：“弟兄们，杀出去！”
军士们士气大振，跟着杀出营寨，而之前悍不畏死的野人，却因为大祭司之死，再不复之前的悍勇，彻底崩溃，纷纷扔下手中武器，哭喊着逃入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