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7章 鏖战
黑夜里,山林里黑影幢幢,也数不清藏了多少野人。
就见野人们举着木盾,冒着箭只,付出十多条人命后,把寨前的竹签一一拔出。
白铁骨淬了一口,铁青着脸骂道:“这些野人怕有千人之多,个个又悍不畏死,也不知道我们撑不撑的住,今晚有大麻烦了。”
顾言猫着腰,举着一个小盾牌来到白铁骨身旁,“张大叔他们有十多个人被毒箭射中,动弹不得,我已经让辅兵把他们弄进去救治,我们人少,被四面包围了。”
“那卢桂生狗官呢?”
“缩在营帐里,估计现在吓尿了。”
白铁骨闻言哈哈大笑,对着顾言说道:“顾小子,你也躲起来吧,今天这场战不好打,我怕照应不好你。”
顾言却没有依言退下,他看着对面,指着林子深处:“白大叔,你看那边,聚了一群人,衣着似乎不太一样!”
“黑子!”白铁骨扭头吩咐,“朝那边射一支火箭,看看什么情况。”
火箭射出,划破黑夜,接着火光,众人看清对面是一群精壮武士,与其他近乎赤裸的野人不同,这些人都披着兽皮,身上涂着诡异的图腾。
在他们中间,站着一个头戴巨大华丽羽冠的野人,身上还挂着几个人头骨。
岩康眯着眼,倒吸一口凉气:“是野人的大祭司!也只有他,才能纠结这么多人。”
赛噶握紧猎弓,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阿爷,我去试试,趁夜摸上去,看看能不能射他一箭。”
岩康一把拽住孙子的胳膊,“你不要命了,外面那么多野人,你冲不过去的!”
赛噶指着地上的野人尸体,“夜里这么黑,我把衣服脱掉,再涂上颜色,就能混过去。”
顾言摇头否决:“不行,你看他旁边的护卫,个个警惕的很,你根本靠不过去。”
野人的进攻似乎如永不停歇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尽管他们裸着身体,手里的武器简陋的可笑,与使节团这边的装备一比,简直如同儿戏。
守军这边身披甲胄,手里武器也是精钢做成的,每一波冲锋,野人都会丢下十多具尸体,而守军这边,最多不过几个人轻伤。
换成一般情况,进攻一方的情绪早该崩溃撤走,但这些野人的战斗意志近乎癫狂,他们似乎毫不在意死亡,有时甚至故意用身体去撞向守军的长矛,只为了在临死前用骨刀在守军身上划出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
黑子长矛狠狠刺入对面野人胸口,而对手却咧嘴一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武器抛出,在他的手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些疯子!”他摇摇头,甩掉脸上沾到的鲜血,“他们根本不怕死!”
赛噶在旁说道:“在他们眼里,能战死就是莫大荣耀,死了就能回归祖灵。”
寨门外已是尸骸枕藉,层层叠叠的野人尸体堆积如山,原本密密麻麻插在寨墙外的竹签阵早已被拔得精光,就连寨墙也被挖出几个缺口。
寨中守军已是强弩之末,一轮轮的扑杀耗尽了体力,原本只有七十多人的兵力又要被分散到三面防守,正面寨门处仅剩三十名披甲正兵和十多个辅兵。
久攻之下,白铁骨他们被慢慢压的节节后退,直到退到军营一角,利用大车围成最后的防线。
白铁骨又一次带队反冲,把突入的野人赶了回去,等他踉踉跄跄退回阵中,直接把手中已经报废的大盾扔在地上,毫不顾忌形象的躺在地上。
他苦笑一声:“老张这厮倒是舒坦,老子在这里拼命,他却在躺在帐中睡大觉!”
他转向顾言,声音嘶哑:“顾小子,看样子,这群野人不把我们脑袋砍下来是不会撤兵的,我们最多再顶他们几波,等到天亮这边没被杀死也被累死了,看样子大伙儿都得交代在这儿!”
顾言闻言,从怀中掏出几个竹筒,这些竹筒里塞满了火药,外面缠着浸油的布条。
“刚才现做的,等他们再冲上来,我们就扔这个!”
又一波野人冲上来,顾言和岩康点燃竹筒,朝野人堆中扔去,随着一连串爆炸声响起,这群野人被吓退。
白铁骨眼睛一亮,“有效果,这东西还有吗?”
“我做了四十多个,现在还在现做。”
几个年老体弱的辅兵正在低着头,努力的朝竹筒里倒入火药。
下一波上来,顾言还是依葫芦画瓢,点燃竹筒扔出,却见对方野人捡起竹筒,扔回到白铁骨几人中间,把他们炸的鬼哭狼嚎。
幸好顾言的竹筒手榴弹只是简单的塞了火药,徒有其形,白铁骨他们穿着甲胄,只要不被直接炸到脸,倒也没有大碍。
白铁骨一张脸,被熏的焦黑,苦笑道:“顾小子,这东西用过一次,就没用了啊!”
顾言也有点傻眼,这些完全出乎自己意料。
黑火药杀伤力不够,必须朝里面放一些碎石铁钉,还有这引线,太长了会被反扔回来,太短了又来不及扔过去。
现在这个时候,那里容得了他慢慢改进!
这时卢桂生的一个家仆猫着腰凑上来,颤声道:“顾先生,我家老爷让问问,能不能和那些野人谈谈?我们给他们钱,让他们放过!”
话音未落,老周一矛捅穿个野人,溅了满脸血沫子:“卢桂生这厮脑子进水了吗?还想用钱,对面知道什么是钱吗?还不如他穿上官服出去问问,砍他一个狗头换咱们活命成不成?”
众人顿时爆出一阵哄笑。
有人起哄道:“野人哪认得什么官老爷!卢大人瘦得跟鸡崽子似的,熬汤都嫌柴!倒是老周你这身肥膘,野人肯定喜欢吃!”
老周笑骂着又捅翻两个野人,“放你娘的屁!老子才不让野人吃!真到那步,老子就点火把自己烧了。”
“那正好啊,省的人家动手,正好熟了吃烤肉!”
众人笑骂间,那家仆早已面如土色。竟然趁着黑,想偷偷的从旁边寨墙口子摸出去。
白铁骨余光瞥见,冷笑道:“都被围死了,他以为能跑的掉?”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循声望去,只见火光中,那家仆像破布娃娃般被拖到寨门处,他的四肢诡异地扭曲着,显然已被尽数折断。
那个大祭司高举着短刀,大声念着咒语,在家仆的哀嚎声中,短刀精准地插入家仆身体,划开他的血肉。
每割下一片血肉,就随手分给周围野人。
顾言胃里一阵翻涌,尽管这人平日仗着是卢桂生的亲随,骄横无比,和他相处并不愉快。
但是此刻,看着同类被活剐分食,他也物伤其类,望着沾血的骨刀,他心中暗想,难道自己穿越到明末,最后下场竟然是被野人吃掉?
看了看身后那辆马车上装着的一桶桶火药,他心中一动,对白铁骨说道,“白大叔,这架马车上面有炸药,点燃冲过去,能炸死那个大祭司最好,就算不行,也会引起祸乱,我们趁机突围!”
“这马车上面要有人驾驶,不然马儿一慌,冲不远的!”白铁骨盯着马车,皱眉说道,“而且如果我们一走,那些中了毒箭的兄弟,没法走行动,会全落在野人手中。”
场上突然变得沉默。
“算了,要死一起死吧!”白铁骨深吸一口气:“就算逃,也不一定能逃的掉,干脆拼了!还有力气的都过来!先让马车冲过去,我们集中力量冲过去,试试能不能杀了那个祭司!”
老岩康挤到车前,枯瘦的手抓住缰绳:“我来驾驶车!你们帮我照看赛噶就好!”
话未说完,赛噶猛地扑上来抱住老人。少年黝黑的脸颊上泪痕反光:“爷爷,让我去!”
岩康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孙儿头顶,“你年轻,好好活着,我老了,没几年活头了,我去!”
岩康正要跳上马车,却被白铁骨伸手拦住,指着前面说道:“等等,你们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