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威慑
铁门在身后合拢，梅琳薇娅强压下心中的躁动，沿着地牢甬道疾行，靴跟敲击石板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刚刚在心疼我？
走着走着，梅琳薇娅心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然后不知怎的，她又一次不可遏制的涌现出烦躁的心情。
荒谬！可笑！
那个男人……那个将死的工具，竟敢用那种悲悯的眼神看她？
他只不过是想活命的蝼蚁，他编织谎言，所说的这些也不过是为了博得我的同情罢了！
是这样的……没错！肯定是这样！
梅琳薇娅如此想着，那血色的瞳孔重新凝聚睥睨一切的冷漠。
哒哒哒——
梅琳薇娅加快脚步，仿佛这样就能甩掉那如影随形的烦扰。
……
……
次日早上。
意识切换，林德又在科林·米切尔的身体中醒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房间。客厅里传来熟悉的锅铲碰撞声，姐姐艾希已经在厨房忙碌。
洗漱完毕，林德坐在客厅等待。
不多时，艾希端着餐盘走出，上面是煎得恰到好处的肉排和溏心蛋。
“吃早饭啦！”她元气满满地招呼，又重复了一遍，“快来吃早饭！”
“咔嚓”一声轻响，原先属于科林的房门被推开。
那位被称为“鹰先生”的房客走了出来。
林德不禁为眼前之人的容貌微怔，
金发如流淌的阳光，面容俊美得近乎模糊了性别界限，淡金色的瞳孔带着初醒的朦胧与疏离，周身萦绕着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
“早上好，鹰先生。”林德礼貌问候。
“嗯。”鹰先生的回应简短得如同冰珠坠地。
早餐时，林德想到了系统任务需要调查这位神秘的房客，于是他试着主动搭话：
“您是利耶芬尼本地人吗？”
“不是。”
“那您的著作是？呃，我对这方面还挺有兴趣的。”
“未发表。”
“能冒昧问一下您的本名吗？”
“不能。”
“……您喜欢男人吗？”
“？”
鹰先生终于抬起眼帘，淡金色的眸子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无语，看向另一旁的艾希：“我想，关于那个误会，我已经向你解释清楚了。”
“啊哈哈……科林！胡说什么呢！吃饭吃饭！”艾希连忙打圆场，尴尬地瞪了弟弟一眼。
林德只好识趣地偃旗息鼓。一顿早餐在沉默中结束。鹰先生径直回了房间，艾希出门上班，林德则声称前往学校图书馆。
……
蒸汽巴士在科斯特家庄园气派的铁艺大门前停下。
林德下车，为了伪装，换了一身黑色风衣，伤腿已无需拐杖。
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着门柱抽烟看书——莱昂。
他依旧穿着那件标志性的咖色风衣，一顶圆毡帽勉强遮掩着稀疏的头顶，猴子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哟，来了？”莱昂将书收了起来，掐灭烟头，迎了上来，“老大等你开会呢，跟我走。”
林德点点头，掏出那副银框单片眼镜“真实之视”，稳稳戴在右眼上，镜片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
他打趣道：“原来黑帮大哥还会看书啊？”
“骑士小说。”莱昂猴子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真实之视’？老大还把这宝贝给你了？”
“这个有遮掩外貌的作用，图个方便，不想太招摇。”林德语气平淡，又问，“对了，你知道该怎么在科斯特家立足吗？”
主线任务之一有一个便是在科斯特家站稳脚跟，问问莱昂这个老手兴许能有所收获。
“靠拳头打出来吧，你有硬实力便能在科斯特立足了！”莱昂又补充道，
“或许让大小姐亲口承认你的身份也有用。我就是如此加入科斯特家的，并一直保护大小姐左右。”
“整个科斯特家除了老大恐怕就属大小姐的话有用了，甚至有些犯了错的成员还会故意讨好大小姐以求得庇护，用大小姐的话来说就是……收小弟。”
莱昂说着说着，两人穿过修剪整齐的花园和肃穆的回廊，来到二楼一间厚重的橡木门前。
莱昂推门而入。
嘎吱——
门内景象豁然开朗：一间宽敞的会议室，一张巨大的红木长桌占据中心，长桌两侧坐满了二十余名身着正装、气息精悍的科斯特家干部。
空气里弥漫着雪茄、皮革和淡淡的火药味道。
林德踏入的瞬间，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这些人可都算是常人眼中的狠角色，被他们凝视所带来的压力自然无需多言。
“老大，人到了。”莱昂报告一声，径直走向维克多右手边唯一的空位，安然落座。
会议室里原本的低声交谈瞬间消失，一片寂静。
维克多坐在长桌主位，指尖轻敲桌面，灰眸深邃，看不出情绪。
林德站在门口，身形挺拔。
他目光快速扫过全场，透过“真实之视”，能量流动、精神波动、甚至微妙的肢体语言都清晰可辨——疑惑、观望、戏谑……
林德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该坐哪儿呢？
“喂，小子！”
正这样想着，一个粗旷的声音打破寂静，来自左侧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男人。
他咧着嘴，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用大拇指重重戳了戳旁边的空位，长桌的最末尾处，维克多的正对面道：“愣着干嘛？位子都给你留好了！快过来坐啊！哈哈哈！”
林德循声看去，立即皱起眉头。
坐那里就好比你开会直接坐领导正对面，你是领导还是他是领导？
哄笑声顿时在会议室里爆发开来，充满了嘲弄和看戏的意味。
这是赤裸裸的下马威，意图将林德架在火上烤。
林德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他目光平静地投向主位的维克多，微微颔首，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维克多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灰眸中闪过一丝兴味：“随意。在科斯特家能坐稳的位置，就是你的位置。”
林德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迈开步子，赫然是光头所指方向。
一些人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却也不意外。
光头脸上的得意更浓。
然而，林德走到光头所指的空位旁，脚步却并未停下。
众目睽睽下，他身形一转，径直停在了光头本人的座椅旁。
“你，滚开。”
顿时，会议室陷入死寂。
霍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我？”
“聋了？我让你滚开。”
光头猛地站起身，接近一米九的壮硕身躯充满压迫感，虽然仍比林德矮上几分，但气势毫不逊色。
“小杂种你他妈跟谁说话？老子砍人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真以为老大给你点脸自己就能上桌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
可狠话未落，异变陡生！
他身后的阴影如同沸腾的墨汁般剧烈涌动！
一只纯粹由浓稠黑暗构成、轮廓与光头本人惊人一致的巨大手臂破影而出！
漆黑如铁的五指精准地瞬间锁死了光头的咽喉！
“呃——！”光头眼珠暴突，后续的谩骂被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
他双手青筋毕露，疯狂地抓挠着那只冰冷的影之手臂，粗壮的脖颈肌肉贲张，却如同蚍蜉撼树！
那只影臂纹丝不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气息。
光头的脸庞迅速由红转紫，额角血管狂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
自始至终，林德只是站在原地，从未动过，在场所有人都没有看见他出手。
“嘶——”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干部们都被这诡异恐怖的一幕镇住了！
那是什么力量？竟能如此具象化地束缚一个强大的战士？！
这些人清楚光头的实力，尽管随着年龄增大略有退步，但他也毫无争议的是一名合格的一阶战士！
“住手！”
“小子！你想在科斯特家的地盘上杀人吗？！”
“太放肆了！霍尔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你一个新人教训！”
几个与光头霍尔交好或心怀鬼胎的干部拍案而起，厉声呵斥，手已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然而，他们的呵斥声也仿佛触动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噗！噗！噗！噗！
如同连锁反应，在那些起身呵斥的干部身后，在他们自己的影子里，同样形态的影子复制体无声无息凝聚成形！
但这些漆黑的复刻体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各自本体的影子之上，空洞的目光锁定着目标，如同林德最忠诚的狱卒！
不仅是他们，刹那间，二十余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影子从会议室所有人的身后爬了出来，无声矗立。
原本宽敞的会议室瞬间变得拥挤，这些影子带来的压迫感无疑是巨大的。
震撼瞬间淹没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些刚才还在叫嚣的干部此刻脸色煞白，僵在原地，冷汗涔涔而下，按着武器的手僵硬得无法动弹。
空气中只剩下光头徒劳挣扎的“嗬嗬”声和一片死寂的恐惧。
林德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他仿佛成了这片幽暗领域的中心，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面孔，最后落在主位上，始终面色如常的维克多身上。
只有维克多身后没有站着影子，
光芒透过维克多身后唯一的窗户洒照进来，精准地笼罩在他身上，强光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出耀眼的金边，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光晕。
对面的林德处在黑暗中，他将手放在胸前，隔着一整张长桌与二十多名大气都不敢喘的部下，向维克多微微俯身致礼。
而后，林德坐在了光头霍尔原先的位置上，静看他逐渐缺氧、挣扎逐渐无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