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就在大家都确信姜文化这次是喝敌敌畏跳井——必死无疑了。

一道流光从铁尸身后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到铁尸面前，并以一种特定的路线在空气中翻飞游走。如果连起来看，就好似在空气中作画一般。

这铁尸似乎被这个发光体深深吸引，收回抓向姜文化的利爪，去捕捉那东西。

而那发光体在一道红绳的拉扯下，犹如被牵着的风筝，左突右闪，把铁尸勾引得整个身体转了180度，两条腿因为来不及跟上，都快拧成麻花了。

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铁尸重心不稳，整个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然而，它那血红的双眼依旧死死地盯着那道流光，直至它停留在少年的两指之间。

谢无生双脚微分，右手放在腰后，左手抬起，食指和中指夹着那道流光。原来，这就是几十息前他折叠的那道黄符，现在已被折成一个八角形的薄片，中间还系着一条红绳。

“你很想要它？”谢无生一改之前平易近人的表情，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盯着铁尸那血红的双瞳，以一种藐视苍生的语气，将话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而那道符上的光芒也一点点暗淡下去，直至消失。

仿佛认定眼前这人夺走了那道流光，铁尸口中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嘶吼。它不顾依然缠绕在一起的双脚，用双手扣着地面，迫不及待地要去把这小子撕成碎片。而站在它面前几米远的少年，却如山一般巍然不动。他捏符的左手已经放到了胸前，五指收入掌心，同时右手从背后伸出，食指和中指分别按住双眼。只见他双眼微闭，睫毛间似乎有金光流转。当两指离开眼眸时，指尖已被附上与之前八角符上同样的流光，而且更加明亮！

少年以指为笔，在空气中凌空画符。他先画一个“雷”字，然后在“雷”字外画出一个带着三个小圆的大圆，将“雷”字圈在中间。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到一息就完成了。远远看去，整个画面结构对称，仿佛是用尺量着画出来的。

一边画，他嘴里还飞快地念叨着：“东起泰山雷，南起衡山雷，西起华山雷，北起恒山雷，中起嵩山雷，得吾急急律令，五雷速发！”

资深老童子王思空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这他娘的符还能凌空画？他用的是什么原料？还能发光？

在场的其他人也和老王一样被震撼到了。有些人把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有些人在嘴里低声念叨：“见到神仙了！”但绝大部分人还只是刚刚从恐惧转向惊讶，事情发展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的表情管理系统根本来不及反应。

然而，下一幕彻底把他们的世界观碾压得粉碎。只见少年的右手刚刚落下，正在胸前结印的左手朝外一翻，五指张开前推，顺势击向闪耀着金光的符印。同时，他口中高喝一声：“嗡！”

刹那间，彻天动地的雷鸣紧随着一道巨大而刺眼的光芒从小镇中心划过。所有人都来不及闭眼捂耳，双眼犹如被灼烧一样疼痛，两耳瞬间失去了听觉，一片惨叫声在十字街头回荡。

大概过了几分钟，人群里才终于有人恢复了视觉。他们揉着双眼，忍受着眼底依然隐隐作痛的光斑，探出头来观察情况。原来趴在十字路口中间的那个怪物已经站起身来，双手直伸，做出一副要扑人的动作。而离它仅仅两三米远的地方，少年已经半跪在地上，不断咳血。

所有人都从周围的空气中闻到一股奇怪的臭味，和医院里的消毒水差不多。那些有点科学常识的人马上意识到，这是空气中的臭氧，是刚才那道强大电流带来的后效。

恢复视觉的姜文化第一个往前移动，去检查铁尸的情况。它现在已经散发不出那种让人畏惧的感觉了，看上去像一截被雷劈过的树干。身上大部分衣服都已经消失，焦黑的皮肤直接裸露在外面，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姜文化壮起胆子绕到它前面一看，哎呀妈呀！只见两只眼球像爆掉的灯泡一样从眼眶里爆出，连着还没有彻底烧断的视神经和血管，一起挂在双颊之上。一条舌头肿胀得把整个口腔都填满了，还露出小半截，让人看了直想吐。

强忍住不适感，姜文化想上去用枪戳一下焦尸，确定对方确实死透了。然而，他却被一道低哑的声音喝止了，正是那半蹲在地、表情痛苦的少年道士。

“我是公安人员，要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必须要确认一下这东西已经没有威胁了。”姜文化说道。

虽然本能告诉姜文化是这个少年拯救了大家，但常识又无法接受刚才的危机是依靠那种超自然的方式解决的。所以，他对这位身着道袍的少年还是感到一阵不舒服。这种意识形态上的抗拒感很难在短暂的沟通中化解。

“就听小谢的！”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少年身后响起，让姜所长浑身汗毛一竖。

他听出来了，这是家里老爷子的声音。这声音里带着疲惫和焦躁，夹杂着急迫和愤懑，隐隐还有一股埋怨和责备的意思。

估计是刚才自己手下的小公安手生，把子弹往老爷子脑袋上招呼，老头以为是自己这个儿子打的呢。这一定要解释清楚，否则日后在家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爹……刚才那枪是所里的小于开的，这小子枪法不行，又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一紧张就打歪了。回去我一定狠狠地操练他，到时候让您亲自来验收。”平时在所里说一不二的姜大所长，到了他爹那里就变成了一只哈巴狗，一个劲地谄媚道。

“谁在和你掰扯打枪的事啦？！我是让你听这位小道长的话，不要轻易靠近那个玩意儿！”姜老汉眼睛一翻，呵斥道。

“可我是这里的派出所所长，我肩负的是保护人民财产……”

“你给我打住！如果今天没有这小道长出手，你还有命吗？你连自己的小命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能耐保护我们蓝桥镇的父老乡亲啊！姜狗蛋，你小子给老子听好了，你爹也是枪林弹雨里滚过的，没有啥根据不会去迷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今天你自己也是亲眼看见了，那枪都打不死的东西，这小哥就是硬给它治住了！这就是人家有本事，你小子就得听人家的！”姜老汉见儿子又要用那些车轱辘话顶他，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给儿子下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