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没用几息，谢无生就赶到了位于镇子中心的政府大院门口，而乌泱泱的人群则聚集在与他所处位置相对的一栋六层大楼前。镇子仅有的两条大街在此交错，形成一个十字路口。只见路口中央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全身衣物沾满血渍，脚下躺着两具尸体。

其中一具从心脏部位到右下腹被整个剖开，五脏六腑翻了出来；另一具则是脑袋被活生生扯下，连同部分脊椎、食管和气管还连在头颅上。离大汉不远的马路上还零散地躺着几人，看样子也是凶多吉少。

路口四角的路灯将站在十字路口中央的大汉照出四道长长的影子，一直压到战战兢兢的人群中间。人群中，有人咒骂着，有人哭泣着，还有人居然在和另一些人争吵着什么，场面一片混乱。

与大汉对峙的人群最前面站着几个身穿灰绿色制服、戴着大檐帽的公安，他们身后还立着十几名端着五六式步枪、面露惊慌的民兵。估计无论是公安、民兵，还是后面乌泱泱的小镇居民，这辈子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残酷的场面。

这里面唯一看上去镇定一些的就是站在最中间的中年公安。他双手端着64式手枪，保持对壮汉的瞄准状态，嘴里还大声警告对方不要负隅顽抗，再不投降，民兵就要用步枪集中射击了。这位应该就是镇上派出所所长姜文化。

其实，此时大部分人已经感觉出来，这发狂杀人的镇长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之前，姜所长为了阻止他，已经数次对其腿部和躯干射击，然而却毫无作用。

不但没有迟缓他的行动速度，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开始用更凶残的手段杀人。

之前，这个叫吕福贵的家伙还只是咬人抓人，可受到枪击后，他直接开始手撕活人。他脚下的那两具尸体，就是他暴走后的“杰作”。

原本将他团团围在十字路口的镇民，除了有公安和民兵保护的那一边还在观望，另一边已经逃散一空。现在，只剩下刚停住脚步的谢无生，以及正背着老汉急奔而来的老王。

此时的姜所长心里七上八下。他一边侧过脸，低声与旁边的徒弟耳语，让他绕到人群后面，悄悄疏散围观群众，以防情况失控引发更大的伤亡；一边余光死死盯着暂时安静下来的杀人狂魔，心里还在盘算着沿着十字路口边缘绕到对面，把这鬼东西引向镇子西边，为疏散群众争取时间。

他已经不指望那十几个民兵了，这些人拿着枪比空手更危险，开枪都不敢睁眼，完全是空架子，不把子弹打到自己脚面上就不错了。

如果对方还有理智，这些人或许还能有点震慑作用；可现在看来，几天前还在常委会上和自己吵得不可开交的吕镇长，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情感，变成了一具杀人机器。

正在姜文化规划路线时，他看见路口对面出现了两个身影。先是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出一个年轻人，看打扮是个道士。十几息后，又出现一个背着老头的家伙，虽然速度没前面的年轻人快，但也绝对是运动员水平。

姜文化再仔细一看，那背着的老头竟是自己的父亲，他不禁惊呼：“爹，你这是干啥呢？！”

另一边，老王奋力刹住脚步，被地上那两具尸体震撼得大脑一片空白。他虽然道法稀松，但对正常人能发挥出多大的力量也心里有数。能够直接手撕活人的，绝对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的体能极限。

那么，现在站在尸体边上的那个玩意儿是什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这……这……这……”老王下巴打颤，开口想问谢无生。

“僵尸。而且看它身上散发的阴气，绝对不是普通僵尸，估计是一具铁尸。”谢无生压低声音，尽量不引起对方注意，同时解释道。

“那……那它为什么站那里不动了？”老王满心疑惑。

“它已经扑食了十几个人，摄取的阳气暂时和它体内的阴气形成了短暂平衡。只有这个平衡被打破，阴气再次占上风，它才会继续暴起伤人。”谢无生一边盯着铁尸的后背，一边快速地用黄符折叠着什么。

听了谢无生的解释，老王和他背上的姜老汉都深吸一口气，看来这东西暂时消停了，也就不会再有人受害了……吧？然而，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下来，就听到一阵竭力的嘶吼，犹如被扼住喉咙的野兽在奋力挣扎。

“它又要起尸了！”谢无生低吼一声，脚下发力冲了上去。

但铁尸的动作同样敏捷，爆发力甚至比谢无生更强。它脚下一跃，已经窜出三四米，再跨一步就能抓到位于人群最前方的姜文化。

只听见“砰砰”两声，一枪命中前额，一枪命中前胸，铁尸前进的动作瞬间停滞。

但它立即又要朝人群扑去。

边上一个年轻公安也抬枪射击，同样是两枪。

一枪没打中，擦着铁尸的脖子飞向站在对面还没反应过来的老王和姜老汉；另一枪则从铁尸头上高高抛射出去。

老王见势，以一种超出其年龄的反应速度，带着背上的姜老汉一个侧身翻滚，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流弹。

“你不是说你儿子是派出所所长吗？这算不算大义灭亲？”老王刚站稳，就忍不住嘲讽道。

对面，姜文化见差点打中自己父亲，怒瞪身边的年轻公安。那年轻公安见铁尸向他冲来，惊惧万分，欲抬枪再射，却被姜文化一把夺过手枪。

姜文化自己却疏忽了防备。只见铁尸伸长的臂膀，往姜文化的脖颈抓来，看来已经避无可避。姜老汉看到儿子即将成为下一个受害者，两眼目眦欲裂；身后百姓也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得发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