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整鱼剔骨
李保健双手抱在胸前，面上带着微笑，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充满了自信。李为民则扭头，盯着旁边的大金牙。他的心情复杂，一方面只希望自己的儿子李保健赢，知道自己这个师弟虽然这么多年都吊儿郎当，过的像是个混子，但其实，实力还是在的。李为民觉得，现场这么多厨师里，唯一能对自己的儿子造成威胁的，也就是这大金牙了。
可另一方面，他也特别希望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师弟能有所表现，也不枉师父手把手的调教他一回。
李保健也在看大金牙，他特别好奇大金牙到底有怎样的本事，值得自己的父亲李为民如此的紧张，也更想看看这大金牙会如何处理这条大黄鱼。
大金牙可没李保健这样的闲情逸致，尽管他有很深的功底，但毕竟多年没亲手干活了。
他摸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弯腰从旁边提起一个红色的木箱。这个木箱子不大，也就两尺见方，箱子表面漆面的颜色发暗，看样子就知道年头久远了，但擦的干净，表面光滑，看得出来，平常保养的不错。
打开箱子，里面是红绒布的内衬，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排刀具，尖头扁头的，圆口的平口的，形状各异。
他深呼吸了一口，从里面拿出一把细长的尖刀。
这把刀，足有一尺多长，却只有不到一指宽。刀刃煞白，肯定特别的锋利，映着屋顶的煞白的灯，闪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他左手按着鱼身，右手持刀，刀尖顺着鱼嘴探了进去，慢慢的往里面插，很快，整个刀身就都插进去了。
他歪过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眉头微微的锁着，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持刀的右手上。三根手指捏着刀柄，微微的抖动，控制着已经插入鱼身的刀刃。
“哥，他这是在干啥？”
李小燕见父亲和哥哥都在看着大金牙，心里纳闷，也跟着看了一阵，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大金牙如此认真的样子。
“整鱼剔骨。”
李保健仍旧抱着双臂，淡淡的说道。
“灌汤黄鱼？他是要做灌汤黄鱼！这是我师父当年的绝活。”
李为民有些激动的说道。
“当年，我们师兄弟七个，只有他大金牙学会了这整鱼剔骨。这也是我师父特别喜欢他，把全身的本事都传给了他的原因。”
“啊？整鱼剔骨？这怎么剔啊？”
李小燕当然没见过，甚至是第一次听说。
“剔骨刀，刀刃九尺七分，从鱼口入刀，紧贴脊骨，剔掉包裹着脊骨和鱼刺上的鱼肉，然后，把整条鱼刺从鱼口拿出来。”
李保健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啊？这……这怎么弄啊，这么难？”
李保健摇摇头，道：“看来这大金牙是豁出去了，这刀法，上了四五十岁的老师傅才知道，至于剔骨的技术，没三十年左右的功夫，根本做不到。”
李小燕听了，立刻紧张了起来，拽着李保健的胳膊，道：“哥，他都出绝活了 ，你咋不动手了，回头被他赢了就坏了。”
李保健摇摇头，道，“不急。”
小燕和李保健说话的功夫，大金牙已经把那把细长的剔骨刀从鱼嘴里拿出来了。再看那条鱼，也没什么变化，好像根本没动过。
大金牙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仔细的把剔骨刀擦干净，放回盒子里。然后摸起他的那把黄铜刀柄的菜刀，刀刃放平，在鱼身上轻轻的拍了几下。然后刀刃向上，刀背向下，突然在鱼鳃的后面和鱼尾前面的位置各敲了一下。
仔细听，可以听到两声细微的“咔咔”声响，李保健知道，这是把鱼的脊骨从鱼鳃下和鱼尾处分别敲断了。
大金牙放下菜刀，拿起一双筷子，探进鱼口，夹住了已经断开并且与鱼肉分离的鱼脊骨，轻轻一拉，便从鱼嘴里把一条完整的鱼骨拽了出来。
“好，漂亮。”
李保健鼓起掌来。周围的人都在认真的切他们面前的食材，李保健叫的这一声好，把他们都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过来。
见李保健面前的案板上，还放着那只白条板鸭，一刀还没动，都不明白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己不动手，却给别人叫好。看来十有八九是来混的，根本不知道这鸭子该怎么弄。
大金牙长舒了一口气，拎起鱼尾，鱼口向下，用手顺着鱼身一点点的往下推，把这条大黄鱼的内脏全都顺着鱼嘴挤了出来，然后，在一旁的水池里冲洗干净，放在面前的盘子里。
他洗干净手，摸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看来这小子的基本功还没丢啊。”
李为民感叹道。扭头看了看李保健，道：“保健，你咋不动手啊，哎，也是，这大金牙把整鱼剔骨这手艺活都掏出来了，也就很难超越了，最难的刀工也不过如此了。”
李为民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李保健却不慌不忙，抬头看了看前面倒计时的时钟，道：“整鱼剔骨不是最难的，鱼肉嫩，好下刀。比这难的刀工手艺多的是，比如这整鸭剔骨。”
他说的轻松，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可把李为民吓了一跳，陈浩刚才说的这句话，当年他的师父也说过，但整鸭去骨他的师父也不会，所以他们师兄弟当然也没做过。
难道自己的儿子会整鸭去骨？这怎么可能，鸭肉比鱼肉坚韧多了，而且鸭子的骨架也很复杂，一条鱼的剔骨都需要二三十年的功夫，那么一只鸭子剔骨，岂不是需要半辈子的功夫？
再说了，就算李保健真的会这本事，时间也来不及了。
李小燕低头看了看李保健的脚下。李保健没有像大金牙的那样的箱子，所以能用的工具，也只有案板上的那把菜刀，她未免有点心慌。
“哥，这……”
李保健冲她微笑一下，一只手抓着鸭脖，另一只手按住鸭身，慢慢的揉搓了起来，也没见他用什么力道，整个过程，好似在给鸭子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