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改变
尖肋拱顶的飞扶壁建筑中，身穿女仆撑群的伊莎贝尔，推着餐车，经过长廊的一道道窗格。
外面的天穹，正映着鱼肚白。
伊莎贝尔面色有些困惑，因为家主从昨天回来，行为举止就透露着古怪。比如，对那叫做夏娅的少女有着特殊的关照。
莫非那个不近女色的赫伦·微克，也有开荤的一天？
身为女仆长，伊莎贝尔不敢多想，很快便把表情收拾得严肃起来。如此，她在这个家里才能保持威严，那群小女仆见到她，才不敢犯上。
骨碌碌的车轮声，待到伊莎贝尔站在102的门牌前才停下。
她推门而入时，就见金发如瀑的少女仰躺在松软的床榻上，小臂搭在脸前，看不清表情。
伊莎贝尔微微蹙眉。
打心底里来讲，她讨厌这个女人。
并非是出于嫉妒，嫉妒她的美貌，或是嫉妒她在家主心中的地位，毕竟她从没想过与赫伦发生金钱以外的关系。
她讨厌的是，这女人就像个软柿子，仿佛任谁都可以拿捏，摆在家里像个花瓶，摆在外面不成气候。
甚至昨天看到对方被捅伤，伊莎贝尔也没有产生多少同情，反而替家主感到不值，为这种女人浪费宝贵的注意力。
她知道家主患有隐疾，据说是脑袋容易疲劳。
正因如此，这个总是烦扰家主的夏娅，才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你醒了？家主让我给你准备点吃的，你这几天就在这好好躺着吧。”
伊莎贝尔淡淡说完，将摆有吐司和培根的餐盘放在桌上，然后又用玻璃杯盛着牛奶，放在盘子边。
“我不要躺着......”
就在伊莎贝尔推着餐车准备离开时，却听夏娅忽然开口。
她撇过视线，只见少女不知何时放下了脸上的小臂，露出红肿的眼眶，翠绿的瞳孔里泛着仇恨，愤怒，以及深深的不甘。
“总有一天，我要让她们付出代价，我要让所有迫害我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夏娅紧咬着牙关，用能把字都嚼碎的语气说道。
伊莎贝尔心底一颤。
她不敢想象，这个面目狰狞的少女，和昨天那个像是洋娃娃般轻柔易推倒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对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能在短短一天里，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伊莎贝尔无从得知，但她潜意识里感受到了恐惧，推着餐车便迅速离开了房间。
家主这捡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
伊莎贝尔低头朝外走时，不小心撞到了人，抬头一看，那正是手中捧着报纸经过的赫伦家主，后者却岿然不动。
“家主，十分抱歉！”伊莎贝尔连忙上前帮赫伦整理好毛衣。
赫伦却愣了会，那餐车的动能可不小，而自己却仿佛只是被小孩子给轻轻蹭了一下。
这百分之两百的身体素质提升，居然这么大。
“没事，下次小心点，撞到客人就不好了。”
伊莎贝尔望着赫伦那带着微笑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感动，对这位宽厚、体贴下属的家主充满尊敬。
“好的，我一定会注意。”伊莎贝尔说完，有些好奇地站在外面观望。
话说家主又找这女人做什么呢？
赫伦颔首，绕过餐车，进入到了夏娅的房间。
见到来者是赫伦，夏娅立马直起身子，发现金发炸毛了，慌张地抓了几下，最后只能尴尬低下头，憋出几个字：
“赫、赫伦家主。”
这位少女似乎哪里变了，眼中不再是死气沉沉，而是多了些什么，赫伦说不出来。
他还从未仔细观察过夏娅，第一次见对方是在平民窟里，那时夏娅脸上还脏兮兮的，看不清楚容貌。而哪怕是昨天对方一丝不挂的场景，他也尽量撇开了视线。
不过现在，趁着夏娅低头的空挡，赫伦才意识到这是名身材娇小的美少女，长得貌似蛮可爱的......
可惜他脸盲严重，只能用动物去记忆人类。
列如伊莎贝尔，容貌清冷，经常穿着厚实的黑白女仆装，眼眸黑亮。
所以赫伦会把她联想成跳蛛，一种长着黑白条纹的大眼萌蛛。
而夏娅的话，有点像金渐层猫，碧色瞳孔总是泛着无辜。
噢，对了。
原来是这样。
赫伦恍然有了明悟，他好像知道夏娅是哪里变了。
对方的眼神，不再像昨天那样空洞。
而是充满仇恨。
“早餐不尝尝吗？”赫伦上前端起餐盘，坐到了少女身边，“还是说，你没什么胃口？”
“您救了我两次，一次是在平民窟，一次是昨天晚上，我听说您花了两百万兰币把我救回来。”夏娅低垂脑袋道，“我已经给你添了太多麻烦，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偿还您。”
赫伦能感受到，夏娅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内疚，所以连吃这庄园里的一粒粮食，都心有不安。
嗯，说实话，他很欣赏对方这种品质，不吃嗟来之食......
但踏妈的，赫伦快要饿死了！
一早起来，口干舌燥，肚子里跟闹饥荒一样嗷嗷叫，他一下就猜到这股饥饿感的来源，不是自己。
然后一看系统：气运者‘夏娅’的生命正在流逝！
状态：重度饥饿
他本就超频过载了的大脑，都快因供养不足，快发昏了！
结果吩咐完伊莎贝尔给夏娅准备早餐，这少女还迟迟不肯吃，是想怎样，要造反啊？
“吃点吧，不吃的话要凉了。”赫伦嘴角抽搐，把吐司面包递到夏娅嘴边。
“家主，我不能再受您的恩惠，我得用自己的努力……”
夏娅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赫伦已经一把掰开她的小嘴，往里塞了一块吐司面包，然后抄起桌边牛奶，咕噜噜地往她嘴里面灌。
眼看牛奶都从她嘴角溢出了，顺着纤长的脖颈一路流到百褶裙上，赫伦还不停手。
门口的伊莎贝尔，手里的餐盘不知何时脱落，摔碎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她震惊地看着这不堪入目的画面，脸颊染上绯红，忙瞥过脸，蹲下身便从餐车边取下小扫帚，打扫起碎碴。
什、什么情况？？
家主终于忍不住要开荤了？
完，那我和宅邸里的女仆不会也遭殃吧......
此刻，伊莎贝尔心中那位高洁、受人敬仰的冷漠背影，悄然生出了一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