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汪呆子
“你说了？”
瞧着给自己斟茶的紫茉，林娉儿下意识问。
“没呢，那个于先生狡诈的很呢，还想着出其不意的试探我，不过被我给搪塞过去了。”紫茉有点小得意的说。
“那就好。”林娉儿有些苦恼的接过茶盏，看着茶叶漂浮，心里思绪万千却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良久之后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紫玉搬着小凳子坐下，小声问道：“小姐，你担心他知道？”
林娉儿沉默少许，点点头。
“那人脾气执拗，我只怕弄巧成拙，让他以为，我是在羞辱他。”
“他若真这么以为，未免太过分了，小姐的手艺，可是只有老爷才能吃呢。”说起这个，紫玉就不满道：“为了做这么点东西，还得寻借口，我都觉得小姐委屈。”
“别说了，事因我而起，他是被连累的。”林娉儿苦笑道：“来时，爹爹让我登门拜访苏伯父与苏伯母，现在发生这种事情，我已没脸再去。”
“那小姐，我替你去吧，正好试探试探那人。”紫茉自告奋勇。她倒不是有其他想法，纯粹就是闲着没事干想找点乐子。
“不行。”林娉儿当即拒绝，紧跟着道：“你们不许和他接触，否则必然会被他误会。”
“小姐，误会什么？”紫玉脑子跟不上。
“退婚之事在前，若是你们两个丫鬟去拜访，恐怕对方真认为是林家的意思，甚至认为我林家仗势欺人。”林娉儿说完，对着两个丫鬟又是一顿嘱咐。
主仆三人说了会儿话，独留林娉儿一人在房间。
墨笔生香，影迹形留。
停下笔，林娉儿注视着白纸上的面容，心里复杂万分。
思及那日少年的神情，她莫名觉得有些异动。有些想要了解那少年，又觉得少年做的太绝然。如此做法，将来无论成与不成，他与府内关系再难缓和。
纤纤玉指捻着发丝，美眸望着烛火，倩影朦胧，千头万绪难开。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
“淦，这么贵啊，你怎么不去商行抢劫啊！”
鹤鸣书斋。
少年手中拿着一本‘新明八十年税赋集注’，满脸不爽的看向老板。
“居然要我一两银子，有这么贵？”
书斋东家姓齐，他听了苏廷舜的话，掏掏耳朵，摸着滚圆的肚子，伸手一指一排书架，说道：“小哥儿，不瞒你说，你手里那本是唯一剩下的一本。你要是买八十三年或是八十六年的，一百钱就成。”
苏廷舜不解的问道：“就因为这个？”
“倒也不是。”齐东家笑着解释，“只因这两日读书人都盯上这本，卖的差不多了。物以稀为贵嘛，还请小哥儿理解理解。”
我靠。
苏廷舜相当无语，于责呈告诉他‘新明八十年税赋集注’连着两年没出现在科举中，今年保不齐会出现。这话听在苏廷舜耳朵里相当的刺耳。
这不就是；这题头两年没考，今年必考，十五分摆在这儿，爱背不背吗？
当时苏廷舜都想来一句；你要不要和赌个面包机什么的。
当然，于责呈未必能明白。
“我能不能借着看。”
“不行。”齐东家立刻拒绝。
开什么玩笑，这群读书人一说借着看必然是准备抄书，抄完之后还得来一句；读书人的事情能算抄？我这是对学识的渴望，你个满身铜臭味的书商永远不会懂。
哼，我当然不会懂一群穷酸啦！
齐东家满脑子恶意，头摇个不停。
苏廷舜是打算记下来，然后写出来。听对方这么干净果断的拒绝，苏廷舜便准备作罢。
不行的话，只能准备借于责呈的看了。
“买不起，还出来丢人现眼呐。”一名穿得花里胡哨的少年带着几个随从走进书斋。对方目光之中透露出一股藐视所有人的神色，那意思，就差没直接说，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穷逼。
“汪成？”苏廷舜不确定的说。
“正是本少爷。”汪成在他面前站定，说道：“你要是愿意学一学淮阴侯，我不介意给你买本书。说不准，你将来发达了，还能被写进史书，成为一段佳话呢。”
说着，汪成岔开步伐。
“哈哈哈。”随从们发出附和的笑声。
“你怎么越长越丑。”苏廷舜一句话给汪成说的火冒三丈。
“你什么意思！”
苏廷舜耸肩，吐槽道：“实话实说而已。”
这人是汪二太太侄子，以前经常去苏府和一众苏家子弟厮混，后来束发了，家里给管的严了，便没有怎么去苏府。没想到，今日又见面了。
汪成咬牙，下意识就想让小弟揍对方，但考虑到姑母的话，又有些退缩。万一这小子打急眼了，还真不好收拾。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你买不买，不买不要挡着人东家做生意。我要买，听见没有。”
苏廷舜转身将书放回架子上，看向老板，“东家，我看你这书是卖不出去了，十两银子，谁买的起啊。”
十两？
齐老板心里嘀咕，不是一两吗？
紧跟着，他反应过来，当即绷着脸，“你个穷鬼，买不起不要挡着别人买。我看你身后那位少爷就一定买的起！”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不不不，东家，他肯定买不起。你说破天，他也买不起。”
“肯定买的起！”
“买不起。”苏廷舜摇头，反正就是一副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认为对方买得起。
汪成听着齐东家和苏廷舜争辩，整个人莫名烦躁。
“别说十两，一百两我都买得起！”
“你买啊！”苏廷舜鼻孔看他，不屑道：“吹牛谁不会啊，你看我，买不起就是买不起。你看看你，堂堂国公府子弟，居然说这种假话骗人，太丢人了。”
“我买的起！”汪成大吼，紧跟着转头盯着随从，“拿银票出来！”
随从懵了。
不是，少爷，这局你都能入的？
“少爷，他俩一唱一和在激你呢。”随从连忙提醒。
“我知道。”汪成看向苏廷舜，狂野道：“我就是要这个小子知道，他买的起我能买，他买不起的我还能买。”说着话，手指指指点点苏廷舜。
玛德，给我等着，下次一定找机会给你手指砍了。
指谁呢！
苏廷舜心里狠狠记一笔，然后看向老板，“东家，收钱了。”
“这就来！”
俗话说无奸不商，他敢在这条齐鲁街开书店，那就不怕被买家找事。苏廷舜设局，他赚钱，卖家付账，大家都是你情我愿嘛。
汪成最后付钱了。
然后。
撕拉！
当着苏廷舜的面，汪成将那本书撕的四分五裂，满地纸屑。他满脸狂野邪魅，好似在用行动告诉苏廷舜。
穷逼！
你气不气，打我啊笨蛋！
齐东家看着汪成撕书，不仅不恼反而笑的合不拢嘴。
败家子啊。
他做生意的就喜欢败家子。
“我告诉你，今天你买什么，我都出双倍买。”汪成狂傲的宣布。
“你确定？”苏廷舜一脸不信，“我不信。”
“你试试。”汪成脖子都快抬的酸了。他没苏廷舜高，想要‘居高临下’，只能仰着脑袋。
闻言，苏廷舜转而看向齐东家。这时候，对方也看了过来。
有的时候，不需要说太多话，一个眼神足矣。
苏廷舜上辈子只见过一个傻子，一个喜欢说‘娶媳妇’的傻子。那是真傻，几十年变不了。至于汪成，他是真没想到这人的呆痴劲儿居然随着年龄增长越发严重。
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
靠，看着齐东家那一脸的奸笑，此时此刻，苏廷舜居然非常惋惜自己没有开个店铺什么的。
亏大发了！
真正欲哭无泪的应该是汪成的随从们。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自家少爷居然能蠢到这种地步。
还真是无愧他‘汪呆子’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