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休猎
一场雪漫无天际地下着。
林子坐在火红的灶前,拥着刚满月的孩子。小家伙睡得正香,额头上渗出一些微汗,林子用袖头擦擦,心里甜滋滋的。
父母去世早,林子成了孤儿。家穷,30岁才讨上带点残疾的婆娘。一年后,添了小家伙。林子想,得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雪纷纷扬扬,已掩过小膝,正是出猎的好时候。村里的“三把枪”一大早就来约林子,四人三狗踏着积雪呼哧呼哧往山上赶。
好多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林子觉得走在雪上有股说不出的惬意。三条猎狗奔前跑后地追赶,喘着粗气往山腰上冲。两袋烟工夫便到了摩天崖。狗把鼻子贴着雪地左嗅嗅,右闻闻,时而狂吠,时而突奔……雪,白茫茫一片,掩盖了一切痕迹。
翻过两座山头,已是午后。正休息间,猎狗黑子忽然尖叫着冲向斜沟,另两只也一路跟进。四人会心相视:有戏了。
四人中,数林子的枪法最准。同以往一样,“三把枪”带着三条狗从三个方向围堵,逼着猎物进入林子守着的那条沟。
雪还在漫天飞舞。黑子的叫声由近及远,隐约中有人喊“是只麂子”。
林子一下兴奋起来,好长时间没打过大家伙了,该过过手瘾了。
黑子的狂吠又由远及近。林子心里高兴:这家伙才一岁半,“赶山”很带劲儿,耸着身子跑,是块料儿。林子把枪正了正,对准仓皇而来的麂子,觉得这个角度打它十拿九稳。
就在林子准备扣动扳机时,麂子一跃,林子清晰地看到麂子脐下的一排乳头,映着雪地,鲜红鲜红的,显然,小家伙们刚吮过。林子心头一沉,眼前晃动着儿子半睁半闭着眼安详地吮着婆娘红乳头的样儿……
黑子越追越近,眼看就要咬到麂子的后腿了,林子扣动了扳机。
麂子没倒地,却见黑子躺在雪里号叫着,左后腿中了枪,血浸在雪地上,猩红猩红的。
“三把枪”和另两条狗陆续赶到,气喘吁吁的。
林子说:“正开枪时,树上落了一团雪,晃了眼,打在黑子身上了。”
天渐次暗了下来,林子抱起黑子,四人三狗往回走。一路上林子都在想:小家伙们晚上有奶吃了呢。
从此,林子休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