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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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桃木争春

凝绿默默站着,瞧着还是有些古怪。

谢从安觉出不对劲来,便着意问她:“怎么回事?说清楚了,莫要让我猜。”

寒烟和倾月也觉察出了不对,便也一同对着她看。

凝绿面对着三双眼睛,只得老实开口道:“我也是才刚瞧出来的……”小心看了眼门外,上前一步,轻声道:“昨晚没顾上去问,雪妈妈的眼圈又红又肿,显然是哭了一夜。方才我见了,问她怎么,却只是摇头,说暮雪身子不爽利,今日就不回去了。”

这对母女是从颜府里带出来的。雪妈妈极好面子,今日当是最盼着回去的才对。

谢从安只是点了点头,待出门坐上马车,身为家主的某位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她试探着问道:“这时辰也不算晚吧?为何不能在府上用了饭再去?”

郑合宜放下了书,将一旁小桌上的食盒打开了。

哈。又是一只汤盅。

那些送来的甜汤可都是进了倾月的肚子。

谢从安拉住他袖子直直摇头,却又下意识说了句饿。

这么言行不一,也是让人挺不好意思的。

脸颊微微发烫,谢从安胡乱揉了两下。

可昨晚在酒楼安排的那桌子菜根本没能吃上。后来事发突然,她们这群人慌乱的哪里顾得上吃东西,全都是胡乱睡了……

郑合宜推开食盒,将点心盘子递了过来。谢从安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又伸手要茶,待他将茶倒好了递来,却又嫌弃说烫。

就这样闹腾着,这位家主终于有了反应。

郑合宜放下杯子,转来看她,那双眼睛依旧是平静无波,好似在等她说话。

谢从安躲着那方的眼神,探身拿起了他手边的那杯茶小口啜着,一双眼睛四处乱转。

郑合宜便垂眼又将书拿了起来。

隔着书册,一句话忽然冒了出来:“事情问清楚了,自然会把人放回去。”

谢从安面上一喜,凑过去道:“有什么不清楚的。想是她贪玩,走散了罢了。”冷不防与他又对着一眼,忙拍着胸口坐好,再不敢往下说了。

毕竟是当街杀了三个人,能挺到这会儿还没教训她,已是格外的不易。

不过……

想起等等要见到的颜质,谢从安忽然有些后悔昨晚的冲动,抬手拉住郑合宜要敲车窗的手,“不然,我们今日别回去了?”

那双惯会装无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语气中又满是乞求:“难得……外头,天气不错。我们…我们…出去……游山玩水?”

郑合宜盯着她看了一阵,看的她脸颊火辣,这才敲动车窗,转又凝入书中。

马夫收到信号,架起马车。

谢从安咬牙叹气的抱起一旁的软枕,默默猜想着等会儿会是如何。

终归是已经嫁了人的,如今出嫁从夫,只要郑合宜不发话,颜府那里应当还好。

想到此处,她忽然又好奇起来。

若真把郑合宜惹急了,不知道这小日子会有什么麻烦,是不是得找些把柄,提前握着……

*

颜府很快就到了。

毫无意外,又是颜子骞独自相迎。

谢从安偷看几眼。

郑合宜倒是镇定,好似他早已料到颜府会如此行事,并且也毫不在意。

谢从安几次三番忍不住凑去想要挑拨,让他带自己逃跑,却又都被那双黑瞳瞳的眼睛给劝退了。

颜子骞觉察到二人脚步稍慢,回头问道:“可是有事?”话音未落,里头忽然丫鬟婆子小厮一股脑儿的涌来,不少人手里还拿着棍子。

谢从安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

颜府接待宾客的厅堂也不是第一日来了,今日却是最最狼狈紧张的一回。谢从安默默躲在了郑合宜身后,还是被颜质的怒喝吓得一抖。

“还不上前来跪着!”

虽说心里清楚这人不是自己亲爹,可是那身份大概自带约束,她还是忍不住的害怕,手里捉紧了郑合宜,只把他当个挡箭牌用。

身前之人从容见礼,落落大方,问起了今日未见的衍圣公。

颜子骞道:“祖父今早忽觉不适,此时未能前来相应,还请见谅。”

谢从安腹诽:什么身体不适,是躲起来好让这个儿子来收拾她吧……

“我们颜家是如何的名声积累,你才嫁出去,竟然就全都抛在了脑后吗?小小女子,竟然敢当街行凶!你可曾想过自己送命之外还要累及家人?”

谢从安突然冒出头,来快言快语道:“我从小就在外头长大,没能习惯考虑这新来的家人。您老也见谅些?”

颜质被她气的胡须乱飞,双眼发红,若不是郑合宜拦在面前,恐怕真是要上手揍人了。

谢从安也是机灵,说完就又躲了起来,却故意大声道:“那群废物欺侮良善,还专挑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下手,我杀了他们就是为民除害。你也不想想为何街上那么多人围观,却无一个出来制止的,还都在为我叫好,甚至助我逃脱?口口声声的颜家声名,就连自己女儿在外被欺负了都要落得被教训一场,摆得什么大儒嘴脸,遮得都是自私模样,欺世盗名就是说你们读坏了圣贤经典的无脑贼!”

颜质简直要被她这张嘴气炸了。颜子骞也被这一番犯上言论吓得面色发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谢从安却十分自然的用郑合宜挡着,将他推去了前头。

女儿已经嫁了出去,颜质碍于女婿的面子不能动手。僵持之中,颜子骞上前道:“如之兄不如劝劝她。莫要再惹得父亲生气了。昨夜消息传来,父亲担心的一夜未眠。”

谢从安听了这话,顿时又生出些愧疚来,扒着郑合宜的手臂看去一眼,发现颜质竟然真的没有生气,反是一副颓然。

也许真是昨晚没睡好,在担心她?

谢从安走出来老实道:“父亲未曾瞧见,我的丫头们也是被当街欺负的。小月儿还是个孩子一样。况且那琉弘馆一看就不是正经地方。既说我是颜家人,那我的人在长安城的大街上都能被欺负成这个样子,往后还做不做人了。”

颜质听着这话,面色几变。

郑合宜道:“岳丈莫急。绥宁说的不错。那地方本就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官司挂着,三个死者经常出入其中,又是扰民的恶霸,臭名昭著。不论是这人还是地方,街坊邻里都痛恨的很。顺天府考虑到民心所向,也会认真调查这一番行事的起因。更何况她也恰好给了官府查封此地的名头,也算得上是为民除害了。”

颜子骞点头应和:“那种地方,想来沾染的事非官司不会少。如今既然爆了出来,也算是给了刑部出手的机会。”

颜质瞧着像是被劝好了些,叹气起身,一甩袖子道:“我去瞧瞧父亲。你们自便。”

没料到会在这里得了额外的消息,谢从安有些兴奋,拉住郑合宜追问:“琉弘馆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过往的记忆中毫无相关,就连几次出行也没路过那处街坊附近。昨晚听见时只觉得陌生新鲜,却又冥冥中好像知道这地方有着诡异。

那琉弘馆的名字不仅神秘,还彻底引发了谢从安的好奇。

要知道这些年来,谢氏不仅远离官场,并且自降身价,转而经商。试问长安繁华,什么样的经营没有,又会是什么样的地方,谢氏与爷爷一样,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她远离呢?

颜子骞装聋作哑的转向郑合宜道:“我去看看前头花园里安排得如何,你们慢慢来。”

读懂了暗示的谢从安直接围着身边人展开了前些年做的最多的事——哄他说话。

“……你就告诉我吧?那地方究竟是做什么的?”

郑合宜忽然住脚。谢从安顺着他目光回头,脸上顿时多了笑容。

“哈,你怎么在这里?”

不过是一日未见,曾法书竟然罕见的换了身灰扑扑的衣裳,衬着腰间那块玉佩青青白白的,更加好看。

他顺着谢从安的目光低头一看,拂了下袖袍,攥着手里的扇子,抱臂挑眉,“怎么,我不该在这里?”

这个语气不满,面带忿闷的样子让人疑惑。

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兄长”,谢从安恍然大悟,上前指着他鼻尖道:“你是特意赶来占便宜的?”

手指被扇子敲掉,这人直接站到了她身侧,凑近了吐槽:“谁有你那么幼稚。”

谢从安对他作个鬼脸,他也以鬼脸相对,两人谁也不服谁,幼稚的孩子一样。

郑合宜忽然开口道:“琉弘馆之事还要不要听?”

“要!”

谢从安忙不迭的回到他身边,没想到曾法书却跟过来道:“你昨晚做下的事真是厉害!也是痛快!”

“连你也知道了?”谢从安惊疑。

“我怎么不知道!哼,被你留在此处,我可是受足了优待和教导!”

曾法书阴阳怪气,瞥了眼郑合宜,突然又将话风一转:“那种腌臜地方,早些关门才好。就是不知……”

“不知背后之人是谁?”谢从安忽然开口,语带疑问,眉头皱紧,心中暗道这事狗血。

难不成那些故事里常见的桥段都与真实生活息息相关?

又见曾法书一脸古怪的盯着郑合宜瞧,想起方才颜子骞故意避开的样子,自言自语道:“那琉弘馆究竟是什么地方,总不会是他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