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断眉伤
半年已过，鬼魅教雪海功法了。鬼魅有两套功法，鬼剑和媚术。雪海每日跟着师父修习鬼剑，重新学穿衣打扮，琴棋书画。到了晚间，鬼魅就带她去汴京的园子的逛，有时师徒俩人扮作卖唱的女子，有时或抱着琵琶，或抱着古琴，来来往往，看所有园子里的男男女女。
“你可看出了什么？”鬼魅考她。
“师父是想告诉弟子，世上男女大抵都如此，今日欢欢爱爱，明日便散场，后日念想重逢，又再散场，无常性。”
“不错。”鬼魅点头，这孩子悟性是她遇到的最佳的了，“这世上的人总是会觉着自己为情所困，实则不然。为情所困只是他们的借口，他们虚与委蛇，表面的恩爱，只不过是在掩饰他们的肮脏本心。人要清楚自己的本心。”
“本心难违。”鬼魅用手指点了点雪海的头，“这是我要讲的最重要的东西了。”
“是，师父。”雪海在想她自己的本心，也是和园子里的人一样吗？世人皆是园子里的人吗？
娉娉袅袅十三余，雪海在满十三岁那天参加了她的第一次四十六卫选拔。选拔的那天，人并不少。大家站在凌绝阁门外面的一块大空地上。
雪海还头一次见到跟她年纪相仿的孩子们。有一个孩子像她师父一样特别爱笑，他也得神偏爱，生得俊俏非凡。
只不过这些要是在她身边便没有好事就对了。
“诶，她是谁？我怎么没见过？”林原第一次见到雪海。大暑时节的光炙热地照着他眯起来的眼睛。
“你我都没见过的，想来应当是鬼魅师叔那个新收的弟子了。”谢忠想了会儿，他见雪海身姿挺拔，特别是走路风姿绝不是普通孩子。
“嘿？鬼魅师叔。她不太像啊。你看那双眼睛。”林原指着雪海的眼睛。顺着他的手指节望过去，一身青白衣裳的女子没有笑颜，她来这里的目的好似只是为了打败别人，她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杀气。其实如果鬼魅看到她今日这样的眼神，又要敲打她了，但今天她不在。雪海站在中间不曾动过。
话说着，有个小子往林原身上扔石子，在叫他。他只当是有人跟他嬉戏打闹，便用石子回了回去。这下，两边彻底用石子打了起来。
“啊……”雪海吃痛的叫了一声，她的脸上挨了一个石子。果然是没什么好事。
有人把她拉过来问，“没事吧？”
血慢慢地从雪海的手里浸了出来，应该是前额眼边被石头砸到了，渗出血来。完了，破相了，鬼没说过她门下弟子就没有丑的，不过还好眼睛没事。
前面有人在宣布“选拔开始！”
“没事。”雪海回答她。还死不了，等过了选拔，再找刚才的人算账。
“真的没事吗？”女孩拿出自己身上的手帕，给她擦了擦，一手帕子的血。
“谢谢你，不用管我了。”雪海推开她的手，“要开始了。”
四十六卫的选拔，是接连打败三人便可以进入。雪海就算还没学鬼剑，她也不认为自己会输。需要进入四十六卫，师父说，四十六卫月俸二两银子起步。现在一月才不到一两银，需要钱。
鬼剑的动作很利落，杀手原本就本就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讲究的都是一击毙命，慢一点反被别人抢占了先机，易丢命。雪海对打的三人都是大人了，动作虽狠，但雪海更快。
很快，她就赢了。她眉边的血已经快干了。她看见，那个笑得张扬的人也赢了，就是他砸到自己了。她刚刚借着水池看清了自己的伤，刚刚在眼尾眉稍处，她碰了碰，生疼。现在要去找他算账。
“喂！”雪海声音到的时候，剑就已经到林原眼前了。
“嗯？你是？”林原飞快地抽出剑鞘里的剑来抵挡。
“哼！断眉之仇，今日必报！”雪海见他出手很快，自己便更快的用剑，用鬼剑的功夫，缠住林原的剑。
然而，林原的剑使的也是没有任何花把式，眼看每一次他都要被刺到，但每一次他又都躲过去，“是你？对不起，小姑娘。我实在不是故意的。”
“你找死！”雪海招招致命但又被林原化开去，她已经看出来她暂时打不过林原了，好吧，她手一抖，看似收剑，实则出了暗器。林原无甚防备，肩上已中招了。好狠的女娃，看暗器处血色乌黑，不好。
场上顿时一片大乱。
“好了！”林中原一声内力吼出来，众人皆静下来了。不一会儿，他才从凌绝阁内走出来，鬼魅和段平和尤溪都跟着他一同出现。
“这是在干什么？”鬼魅看见了雪海眉边的血，急着走了过来，又看见了林原，她一声哀嚎，“你中暗器了？”
中暗器的人点头。
“四十六卫禁止私下斗殴。”段平喊到，“如今，林原和雪海都已违反规定，四十六卫将永不录用。”
“阁主，你可陪我一个俊俏的徒弟！”鬼魅快要被气死了。本来她觉着雪海悟性好，学了鬼剑再来学媚术，将会成为她最出色的弟子。现在一破相，魅术，别人看了不害怕都难。
“林原，你没事吧。”林中原没回鬼魅的话，他也眉头紧锁。以往四十六卫选拔，虽然也打架斗殴，但还从来没有让他出面解决的情况。这一届，也太不像话了。
“没事。”林原把暗器拔出来，又从身上摸了个伤药瓶子，淋在了伤口上。鬼魅从雪海身上扒出一个瓶子，抖了一粒药递给林原。林原看了一眼，吃掉了。
暗器是萃了毒的，刚刚吃的是解药。
“今日之事，四十六卫已然容不下两人了。不过，念在二人技艺精湛，不用就要杀之，很可惜，”林中原说着眼神瞥到了鬼魅身上，鬼魅无情，她只是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玩偶罢，过一阵子就会好的，林中原接着大声宣布，“特准二人结伴进影卫。”
影卫其实也是四十六卫，不过影卫是四十二卫里最低等的，如同死士一样的位置。杀的人也是最低等的，拿的钱也是最低等的，而且两两成对。如果在最需要的时候，两个人都会被当成死士去执行任务。平常一人死则二人死，因为二人身上的蛊虫许久不见，便会咬断宿主的根根血脉，直致死。若二人均活着，那蛊虫常常相见便不得有什么感觉，这种蛊虫被戏称“相见欢”，仿佛是在说恩爱情人。只不过，恩爱情人分开久了不至于要命，甚至更能逍遥快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