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光明神使
喇嘛们来摩尼教寺院门前闹事,结果与摩尼教众打了起来。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呼喝之声此起彼伏,把街市中的人都吸引了过来,有的直接就加入了战团。
这时从寺院里冲出一帮人,身着白色长袍,都把袍襟掖在腰间,手举棍棒照着喇嘛,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十个喇嘛也不甘示弱,用强壮的身躯扛住棍棒,然后劈手夺下棍子,凶猛的向摩尼教徒还击。喇嘛们此时凶相毕露,下手凶狠,摩尼教徒招架不住向寺院里面退去。
就在此时,从寺院门里走出三个人,为首之人高声喝道:”光明神赐予力量吧!”右手高举,向前一挥,左右二人手持铁棍就冲向喇嘛群中,左劈右挡,神勇无比。喇嘛群中有人大喝一声,众喇嘛结成环阵,长棍当枪,齐向二人戳去。
二人架不住人多棍杂,立刻就被戳中面部,顿时血流满面。又被戳中腿部,脚骨顿折,跌倒在地翻滚着。教徒们看喇嘛出手猛辣,都被吓得后退,不敢近前。
眼看二人就要被乱棍打死,羊啸见此惨状勃然大怒,噌得一下蹿了出去。脚快手更快,攥起拳头,专门照光头太阳穴处下手,只听咚咚两下,就有两个光头倒地不起。
喇嘛们还没回过神来,羊啸身形那个一转,就又有两人被劈中后脑,扑通一声倒地,口吐白沫,四肢乱弹。剩余六人见势不妙,跳出战团,扔下棍棒,双手合十用吐蕃语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出手?”羊啸听不懂,凛立当场,嘴里蹦出一个字:”滚,”喇嘛像是听到佛音一样,马上拖着倒地四人仓皇逃走。
电光火石间击倒四名恶魔般的喇嘛,围观的人群在短暂的寂静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好,”紧接着有人喊道:”是天神!天神下凡了!”那个被光明神赐予力量的摩尼教徒,趁机带头口中高声念道:”光明神啊,光明神使啊”围观众人呼啦一声就跪倒一片,场面顿时庄严肃穆起来。
羊啸也不知道什么是光明神,更不知道什么是摩尼教,他只知道挨打的是普通百姓。此时从寺院中走出一人,冲着羊啸紧走几步来到面前,纳头便拜,口中高呼:”光明神使大人,弟子恭迎你的到来。”教徒们也不顾在地上已半死的俩个人,也跪倒在地。
羊啸看着跪倒一地的人,还是怒气未消大声问道:”为何斗殴,王法何在?”众人见神使大人发怒,浑身就是一抖。那人忙答道:”神使大人恕罪,请到堂中一叙,弟子有言相禀。”
那人爬起来,躬身把羊啸往寺院中相让。羊啸心中本不想进寺院,但架不住人家诚心相邀,就回头看了一眼石靳叔。石靳踱着步子,穿过人群,来到近前小声说:”尊使大人,院主有请!”羊啸虽不知石靳叔是何用意,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拨他面子,无奈就随着院主进入寺院中。
寺院里正中正是那座圆顶建筑,四周全是壁画,最显眼的是中间有个巨大的佛像,看着又不似佛像,旁边画着几朵莲花,莲花都朝向佛身,甚至上边的花瓣朝下。
羊啸见多了佛像,可这些也像也不像佛像,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心想:”这土不土洋不洋的,佛不佛,耶稣也不耶稣的,就是摩尼教吗?反正没见过,且听他如何说吧,可是作为摩尼教光明神使,不知教义,不识教祖可怎么办?”正为难的时候,就听教主说道:”神使大人请往这里来”。
房间墙上挂着毯子,上面绣着三颗树,树上结着果子,树下一群人跪拜着。地上也铺着毯子,教主将二人让到地毯上坐下,吩咐人上茶上果盘,三人坐定。教主向羊啸躬身道:”神使大人询问今日之事,弟子就如实禀告,那些吐蕃喇嘛被国王陛下驱赶,他们就迁怒于本教,前日来一喇嘛,堵在寺门口,不让教众进来祈祷,被一个本教弟子打将出去,今日又来寻衅,幸亏神使驾到,才化解此难,想必他们以后不敢再来胡闹了。”
羊啸正不知怎么开口,就听石靳叔接声道:”此间事,尊使已知,定不会叫恶僧前来兹事,希望院主在此悉心教化众生,多施善行。”院主抬眼看了一眼石靳,知是与羊啸亲近之人,也不怠慢,就抚心躬身道:”弟子谨记了!”
石靳又问道:”回鹘国中摩尼教传教之士多为西方神徒,怎么看院主似东方中原人士?”
院主忙抚心躬身答道:”尊使有所不知,弟子本是钱塘人。父亲在蜀中做官,我与母亲前去探望。在江上遇江贼劫掠,弟子全家被抛入江中。吾母在危难之际将我托付于师傅,师傅携弟子一人奋力游至江岸,才逃脱大难。当年弟子才五岁!”说到这里,院主已是泪流满面。
说到心痛处竟掩面哭泣起来,忽感觉失态忙用白袍衣袖檫拭了一番,仍哽咽着继续说:”只因中原灭佛波及本教,吾师也是辗转化装潜行十几年,终因面貌异于唐人,常被官府追捕。那日见我家人,江中遇难,舍身跳入江中,救吾母子,母亲筋疲力尽,怕连累师傅与我,沉入江中。师傅带我潜入深山之中多年,遇一道人心善,常接济我们,久而久之与道人成为挚友,相互之间传些道法。“
由于是埋在心里多年的伤痛,今日突然被揭开,哽咽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在我十多岁那年,道观之中有一恶徒,将我们告发,幸那道人提前获悉,才带我们逃入深山。不知走了多少天才从深山之中出来,分别时赠我们道衣道袍等装束。我师傅看在中原无法生存,才决定西行,辗转奔波一年多才到此地落脚。吾师与我辛勤几十年才建成此寺院,教众也有万余,吾师前年却魂归天国。临终前将此业交付于我,弟子已过不惑之年,常常思念家乡。”说到此处,教主又已是涕泪纵横,痛不欲生。
羊啸一直似天神一样坐着,满面肃容,听到此处,也禁不住眼眶湿润,亲切的说道:”我等正要赴中原一行,你老人家可有家信,我等或可捎去!”石靳轻撇了羊啸一眼,知道也装不下去了,便也说道:”正是此理,离开家乡几十年,不知家中还有何人?”
院主也不惊讶,取出面巾,擦掉泪痕,正言道:”神使大人怜我救我,弟子感激不尽,此生如能回到家乡传道,是吾之愿也,中原之行,可否带我同行?”说完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二人。羊啸也用祈求的目光望向石靳叔。石靳无奈的答道:”我等一行本是商队,我做不得主,回去后须向头领商量后才能答复。”说完就起身告辞。
走出寺院,看到教众们已将门前收拾干净,一队官差模样的人正在维持秩序,看到他们出来,差头赶紧上来,俯身道:”光明神使大人可有吩咐,在下马上去办。”
甘州回鹘国中尊奉摩尼教,对摩尼教中人甚是恭敬。院主忙上前回礼道:”让校尉大人劳心了,此间事已了,请回吧!”,然后就掏出一串铜钱,塞到那差头手中,差头一见大喜,挥手示意众官差撤离了寺前,然后回身道:”弟子听候佳音。”
回到驿馆,就见崔头领黑着脸,站在当院。石靳叔忙上前见礼,崔头领也不问话,一转身进了客房,石靳跟着也进去了。羊啸回来时不见二兽,就知道这家伙跑回来已打了小报告,就带着古兴与生皮四处找那小混蛋,遍寻不见只得回房休息了。
再说石靳进屋后将门掩住,坐下小声道:”大掌柜,今日之事你也知晓了。”就见崔头领怒道:”石头,你今日怎么会让他如此莽撞出手,如若走漏了风声,唐使在我们这里,以后这一路就难走了。”
石靳无奈的躬身道:”事发突然,石头也是措手不及,可是今日也就奇了,那一帮摩尼教徒就认羊啸为光明神使者了,恭敬的很!”崔头领惊讶道:”什么光明神使者?”
石靳将今日之事前前后后说与崔头领知道,崔头领惊愕了半天,手不停的搓着短须,听石靳说完,也不答话,苦思良久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让我想想,明天先不出城,稳稳再说,怕就怕那些黑衣人不是黑汗人马!”石靳吃了一惊,忙问:”不是黑汗人马,是谁?”
崔头领阴测测的答道:”虽然没见过面,总感觉可能是党项来的贼人,若是?那麻烦就大了,所以一定要隐藏好唐使的身份”,又思虑了很久,才吩咐道:”你先去吧,我明天去找索将军计议一下。”从崔头领屋出来时,石靳已经是汗湿衣背。
石靳回到自己房中,忧心忡忡的在屋里来回的走着,思虑着,心想:”这一路必定要进党项人的地界,如果是那样,可就凶险无比,这几个孩子是跟着我出来历练的,羊啸没问题,闯也能闯过去,生皮是自己亲侄子,虽然箭术不错,但身体单薄了点,古兴是判官大人的公子,武力弱了点儿,二兽那小子就一个放羊娃,跟着羊啸出来玩耍,不行,绝不能让他们跟着去送死,那可是鬼门关呀。”心里想到这就直奔羊啸们住的屋。
二兽已经回来,正被生皮按在地上暴揍,这家伙也不喊叫,也不还手,就躺在地上装死狗。羊啸看看差不多,正准备呵斥他们,就见石靳叔推门进来,猛的咳嗽一声,他们俩马上从地上弹了起来。
石靳叔也不训斥他们,让他们坐下问:”你们四个明天一早马上回沙州。”二兽一听要回去了,欢喜的蹦一下,羊啸一听是他们四个就问道:”石靳叔,你不回去吗?”生皮和古兴也用疑惑的眼光看着石靳叔:”你们先回去,我把商队送出甘州就返回。”石靳回答道。
”那我们也跟你一起到甘州。”羊啸,生皮,古兴一起说,二兽也点着头。石靳看了看羊啸说:”那就蛋蛋跟着我,你们三个回去。””要去一起去!”,古兴知道唐使的身份,也知道路上有人会追杀,还是很坚定的说。
石靳叔拍着古兴的胳膊说:”孩子,你将人带来,已经完成了使命,回去吧!不然判官大人会担心的。”古兴倔强的说:”我爹让我和你们一起回去,我得听爹爹的!”
说到这里,石靳叔无奈的说:”孩子们,虽然你们很勇敢,但是你们还太小,不该出来冒这个险啊!”一听冒险生皮的眼里就闪着兴奋,故意逗二兽道:”你怕你回去吧!”
二兽才十二岁,但一点都不怯懦。目露凶光回击道:”你才怕!我能杀死一匹狼!”古兴惊讶的看着羊啸点头,才拍了拍二兽的后背说:”好小子好样的!”石靳叔看说服失败,起身摇了摇头,临出门时自言道:”都是草原狼小子啊!”
二兽虽然年龄小,但食量不小,七尺多的个头,浑身腱子肉,父亲是吐蕃人,他母亲是唐人,这小子就是混血的种,生吃羊肉都是经常的事。
羊啸十岁那年,奶奶为了让他锻炼,就让二兽的母亲(在城守判官大人家里帮佣),带到草原上放羊。并把祖传武功图谱交给他去悟,说起这图谱,外人很难看懂,八十一张羊皮纸,张张有羊,有马,有个不知名的兵器,所以才能去悟。
六年多的时间,羊啸与二兽吃住,放羊,骑马,天天在一起。图谱上的画面已经牢牢的印在脑中,在骑马放牧时,在与野兽搏斗时,在与狼群周旋时,他无时无刻不在努力。才悟到其中招式妙处,慢慢的把八十一式融会贯通。
由于长年的锻炼,十六、七岁的羊啸是臂力惊人,出手快似闪电,虽然没有兵刃,徒手也敢追杀狼王。二兽跟着学着练着,单刀就敢与狼搏斗,出手狠辣无比。俩兄弟杀狼无数,狼群远远的绕着他们走,曾经认为草原的狼都被他们给杀光了,两年多都见不着一匹狼。这次出来二兽是偷着跑的出来的,一个人坚决不敢回去,他那比狼还厉害的阿爸会扒了他的皮的,但是跟羊啸一起回去就会没事儿的。
生皮很后悔,更后怕,如果二兽还手,他自认为会败得很惨。因为他被狼吓傻过,还是不久前的事儿心想:“与狼搏斗?他想着都害怕,虽然箭术不错,但与狼近身相搏,那会被狼咬死的,那次不是叔叔一箭解围,可能他就会变成狼口中的美味了。”
生皮翻了一下身,偷偷向二兽那边看了一眼,就见二兽也望着他。他的心一抖,就见二兽向他一笑,好像在说:”咱们是朋友!”生皮赶紧也回以微笑,就像回答:”是朋友,是兄弟!”两兄弟相视一笑,就接成了一生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