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中士威尔伯·蒂钦

我在我军防线上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用肩膀紧紧地顶着枪托，枪管则搁在战壕的土坡上，通过望远瞄准镜盯着一千多码之外的德军战壕（一名狙击手必须保持耐心，这是成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所需具备的重要能力）。因此，我能连着数小时趴着不动，仔细观察前方一处看似已无人防守的德军防线。“好了，那儿还有人，”我自言自语道，“他们中会有人疏忽大意，过不了多久就会暴露自己。”可以肯定的是，迟早会有人将脑袋探出战壕外，或爬出战壕待一会儿。

这时，我会计算风速和海拔，瞄准目标，放松身体，深吸半口气，然后慢慢地扣动扳机。大多数情况下，我瞄准的那个人会突然跳起来，转几个圈，然后再倒地。我远远望去，觉得他看起来十分滑稽，就像一个木头雕成的兵人被狂风吹翻了一般。

我是全团最优秀的神枪手，大伙也都这么说。有一次，七月份的时候，前方有大概十二个人，我独自一人击中九人。那天下午，一名上校和他的副官来前线视察，端着高倍军用望远镜看我狙击德军。当我干掉第九个人的时候，他们对我大加称赞，我则像个听话的孩子似的咧着嘴笑了。你看，那些人离我很远，狙击他们不太像杀人，真的。事实上，我从没把他们当人看，而是当成玩具娃娃。东西太小，人们就不太容易相信它懂得疼痛和哀伤。如果人类当中有一支种族，块头比我们的大拇指还小，即便世界上最好心的人也会一脚踩死他们中的某个人，且毫无愧疚。当我脑海里冒出这样的想法时，我告诉了艾伦·梅索特，可他说有人在某本书里已经提到过这个想法。“好吧，可事实就是这样，即使有本书已写到过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