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相面前 孰对孰错

“我是一头狼，我也曾有过幸福的家庭，然而一场意外带走了我的父母，只剩下我与弟弟相依为命。在我们都还小的时候，为了寻找食物，我不得不将弟弟独自留在洞穴里。我认为这是为了它的安全着想，但我从未想过，这上演了无数次的场景竟会生出变故，以致竟会害得我的弟弟丢失了性命。

当我寻找完食物，返回洞穴时，在另一边的山头上，我看见洞穴里冒出了冲天的火光。洞穴外，几个仆从簇拥着一位浑身散发着贵气的夫人，正不慌不忙地往外走。我疯狂地跑回洞穴，希望能有奇迹发生。然而，除了弥漫整个洞穴的烟雾，空气中还有浓浓的烤肉味道。我多希望我没有嗅觉，那样也许我还能欺骗自己弟弟早已逃了出去。我一声又一声地嚎叫着，期望能得到哪怕一丝回应，可什么都没有。悲痛与仇恨裹挟着我，让我在无形中发生了改变——我不仅是一头狼，我更是一只狼妖。从前，我曾听父母讲过，有的妖是与生俱来的，但也有的妖是后天形成的，这些后天形成的妖往往是得到了某种契机。那时的我只是好奇，因为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妖。

然而，我没料到，拥有微薄妖力后的日子比从前更加艰难。过去，只有猎人想要猎杀我；如今，捉妖师们也对我虎视眈眈。原因无他，只因为我是个还未成气候的小狼妖，既便于捕捉，又能卖钱。即便我竭尽全力地躲藏、提升自己，但还是不慎落入了陷阱。比捕猎者先到来的，是姜老爷的身影。这位老爷非但没有像常人那样惧怕、厌恶我，反而救了我，还给我留下食物。从他口中，我得知原来有人相信：人分好坏，妖亦有善恶。此后，我曾悄悄跟随他回家好几次，即便被他发现，他也依然和善地对待我、给我食物。

然而，就在他家中，我发现了那个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贵妇人——她正是杀害我弟弟的仇人。我想杀了她为弟弟复仇，可她是姜老爷的夫人。我动摇了，陷入迷茫。我想到了姜老爷，我曾无数次看见他无私地救助他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我知道，复仇会给他带来什么，我不愿意让他也经历我所经历的悲伤，于是我只能压抑着我的仇恨。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了一段时间，在姜老爷一次又一次的温暖关怀下，我的仇恨早已不似从前那般浓烈。只是，我有时候瞅见了那贵妇人，也会压抑不住自己。姜老爷似乎是不知道的，他也曾询问我是不是对他的夫人感到好奇。他说如果不是他的夫人有些惧怕狼，他也愿意让我认识他。我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于是索性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曾去到姜府。我想，保持一定的距离对我们都是极好的。但是，那天我竟收到了一封意外的信，信上写着要我一定要马上回到姜府，否则我将后悔终生。担心姜老爷出什么事，我并没有怀疑那封信，一探究竟总是好的。

然而，当我再一次来到姜府时，姜府却变了天。我去找姜老爷时，看见他独自一人喝得酩酊大醉。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从他身上，我感受到了无尽的悲伤。见到我，也许是因为觉得我能替他保守自己那不堪的秘密，也许是因为心中的忧愁仅仅靠酒是无法纾解的，他自嘲地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原来，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夫人早已和管家私通，就连嫁给自己，都是两人密谋的结果。可悲的是，他这么多年一直被蒙在鼓里，就连儿女，都没有一个是他亲生的。可这样也就罢了，但他们竟然还不知足，在暗地里已经转移了他的大部分财产，妄图过上更加锦衣玉食且无拘无束的生活。要不是那日有个人在夜里给他留了一封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夫人的。怀疑一旦扎了根便在心中疯狂地生长了，为了打消自己心中的疑虑，他打乱了安排，马不停蹄地往家中赶。然而他还是亲眼见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相信的场景。见事情败露，他的夫人和管家竟没有一点悔意，甚至公然嘲笑起了他的愚昧，夸耀起他们的计划是多么的天衣无缝。他实在是承受不住如此变故了，很快他就要成为一个人财两空的老爷，甚至沦为一些人饭后的消遣与笑料。说完，他又自顾自地灌起了酒，妄图用酒麻痹自己。

知道了这些，我对那妇人的仇恨再也无法压制了，我不明白她怎么敢如此对待我的恩人，一定是我的退让让她以为做任何事情都是没有代价可言的，所以她才能如此肆意妄为。泼天的恨意蒙蔽了我的理智，复仇的念头占据了我的全部身心。于是，我不再压抑自我而是由着自己的念头犯下了滔天杀孽。就在我复仇的过程中，意识朦胧的姜老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想要探究发生了什么。看到浑身鲜血显露着獠牙和利爪的我，他的人和着酒瓶噗通一声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时之间，我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碎掉了。他费力地挣扎起来挥舞着手臂想要阻拦我，嘴里含糊不清地哭喊着。然而在被仇恨支配的我面前，他的阻拦显得如此无力。往日那个温厚善良的老爷，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龇着獠牙，利爪几乎就要触及他的咽喉。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他为我包扎伤口的模样，想起他将肉块递到我面前时温柔的眼神。残存的理智唤回了我。我浑身颤抖着收回了爪子，对着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然后转身跃入夜色，只留下满脸血泪交织的他呆立在原地。”

看完了这一切，“江丰”二人沉默了一瞬。作为公平正义的捍卫者，他们应当是正直而无私的，但是当真相摆在面前时，谁又能判出对错呢。不过，比起纠结于对错，他们能做的应当是将伤害降到最小化。回顾了狼妖的一生，“江丰”二人的心里早已有了一件更重要的事等待着他们去处理。究竟是谁好心地揭露了这一切呢，这信倒也是“及时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