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篮球砸碎的玻璃窗
午后，阳光像碎金一样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洒进来，在泛黄的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林小满低垂着头，手中的笔在纸上沙沙划动。她的马尾辫顺滑地搭在肩膀一侧，随着呼吸和手腕的动作微微晃荡，像是风中摇曳的一缕丝线。笔记本上的每一行字都被她标注得工整而清晰，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藏在心底的不安也一并梳理得有条不紊。
窗外蝉鸣此起彼伏，与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交织成一种奇特的静谧乐章。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声巨响骤然撕裂空气，篮球狠狠撞上窗玻璃，碎片四溅，原本明媚的光线瞬间被阴影吞没。
林小满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护住头，桌上的文具盒翻倒，钢笔、橡皮擦滚落四处，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心跳猛地加速，胸口仿佛压了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耳边嗡嗡作响，连时间都似乎停滞了几秒。
“对不起！没事吧？”一个熟悉却带着慌乱的声音从窗口传来。程野迅速翻进室内，校服袖子被玻璃划开一道口子，他却没有察觉。他蹲下身帮她捡拾散落的东西，动作虽然匆忙，却透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稳重。他的目光扫过笔记本时忽然一顿——一张剪报从本子里滑了出来，恰好落在他的指尖间。
那是一张体育杂志上的报道，画面定格了程野投篮时英姿飒爽的瞬间。林小满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僵住了，像是被人当场揭穿秘密一般。她慌乱地伸手去抢，却不小心碰掉了眼镜，鼻梁上的重量骤然消失，视线顿时模糊不清。
“这是……”程野抬头看向她，语气里夹杂着惊讶与疑惑。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剪报递还给她，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那一刹那，两人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也随之升高了几分。
“没、没什么。”林小满结巴着解释，脸颊泛起红晕，连耳后的小痣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只是随便收集的一些资料。”
“哦。”程野轻轻应了一声，但眼神依旧停留在她身上，若有所思。他注意到她攥紧剪报的模样，那种极力掩饰的情绪让他心中泛起涟漪。
窗外的风掀起了窗帘，遮挡了部分阳光，室内的光线忽明忽暗。林小满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试图用镇定掩盖刚才的慌乱。“你以后能不能注意点？要是伤到人怎么办？”她终于找回了一些底气，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责备。
“抱歉，真的不是故意的。”程野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我下次一定小心。”
两人沉默片刻，只有蝉鸣声在耳边回荡。林小满低头整理剩下的东西，却发现那张被揉皱的剪报一角仍然露在外面，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劳。她咬了咬唇，假装没有看见，可心底的羞耻感却如潮水般涌来。
“你的笔记很详细啊。”程野忽然开口，语气轻松了些，像是为了缓解尴尬，“看来你对学习真的很认真。”
林小满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嗯，毕竟成绩对我来说很重要。”
“不过……”程野顿了顿，目光再次掠过她微微发颤的手指，“有时候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别太逼自己了。”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小满的心底激起层层波澜。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充满阳光的眼睛此刻竟多了一丝温柔。她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多停留。
“谢谢你帮我收拾东西。”她低声说道，语气中掺杂着复杂的情感。
“不用谢。”程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对了，你的笔记如果需要复印的话，我可以帮忙。”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林小满连忙拒绝，生怕再给他添麻烦。
程野笑了笑，没有坚持，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就在他跨出第一步时，一阵风吹动了窗帘，那张剪报再次暴露在光线下。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仍旧埋首整理的林小满，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明天见。”他说完便离开了，留下林小满一个人坐在原地，心绪难平。
窗外的蝉鸣愈发嘈杂，仿佛在催促着什么。林小满盯着那张剪报，犹豫片刻后，还是将它小心翼翼地夹回了笔记本里。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中却不断浮现程野刚才的表情——那种介于惊讶与好奇之间的神情，让她既忐忑又期待。
午后的阳光逐渐偏移，洒在地板上的影子拉长了许多。林小满收拾好最后一点杂物，拿起书包准备离开。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余光瞥见桌上还有一片细小的玻璃碎片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她怔了怔，伸手捏起那枚碎片，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
疼痛让她清醒了些许，但她并没有立刻丢掉它，而是将碎片握在掌心，感受着那份凉意与锐利。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有些秘密就像这碎片一样，即使藏得再深，也会在不经意间划破表面的平静。
走出图书馆时，林小满的脚步比平时慢了许多。她不知道程野是否已经完全猜到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唯一确定的是，今天的一切，注定会在她记忆中留下深刻的痕迹。
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如同敲击在她心头的鼓点。她停下脚步，望向操场的方向，隐约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练习投篮。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加快了几分。
林小满低下头，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然而，无论她如何逃避，那些关于他的画面始终挥之不去。而此刻，操场上的程野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停下动作，抬头望向图书馆的方向，目光穿透树荫，落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
风再次吹起，卷走了几片落叶，也将未解的情绪推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