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烟火慰饥肠，初闻异世音
油脂滴落在火堆里，“滋啦”作响，腾起一缕细小的青烟。那诱人的、混合着蛋白质焦香与河水鲜气的味道，像一只无形的小手，紧紧攥住了林小满空荡荡的胃，也攥住了旁边汉子好奇的目光。
鱼皮在火焰的持续炙烤下，开始变得金黄酥脆，边缘微微卷曲。林小满小心翼翼地转动着树枝，让每一面都受热均匀。鱼肉的颜色由半透明逐渐转为诱人的乳白，肉质变得紧实。空气中弥漫的香味越来越浓烈，甚至盖过了河水的土腥味。
“咕咚……”一声清晰的吞咽声在旁边响起。是那个借他燧石的汉子。他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牢牢锁定在火堆上那条逐渐变得金黄焦香的小鱼上，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林小满注意到了，心里一动。他看了看手里这条不算大的鱼，又看了看汉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渴望。这条命，是人家借刀、借火才捡回来的。一条鱼，分一半，理所应当。
鱼终于烤好了。林小满小心地将树枝从火上移开。滚烫的树枝烫得他手指发红，但他强忍着，飞快地将串着的鱼取了下来，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大石头上稍微晾凉。
他拿起瑞士军刀，用主刀片小心地将烤鱼从中间剖开。热气和更浓郁的香气瞬间喷涌而出。鱼肉雪白，纹理分明，因为新鲜，即使只是简单的火烤，也显得异常诱人。
林小满忍着口水，将其中一半较大的鱼肉，用刀尖挑起，递向旁边的汉子。他努力挤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指了指鱼，又指了指汉子的嘴。
汉子愣住了，看着递到面前、散发着致命香气的半条烤鱼，又看看林小满真诚，虽然脸因为烟熏火燎有点花的眼睛。他似乎没想到这个怪人会把辛苦抓来、烤好的食物分给自己。
他犹豫了一下，粗糙的大手在身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鱼肉很烫，他两只手倒腾着，迫不及待地吹了吹，然后一口就咬了下去！
“唔！”汉子闷哼一声，眼睛瞬间瞪圆了！滚烫的鱼肉带着焦脆的外皮和里面鲜嫩多汁的肉质冲击着他的味蕾。没有盐，没有任何调料，只有鱼肉本身的鲜甜，以及火烤赋予的独特焦香。这对于常年啃着硬邦邦的粗粮饼子、喝着寡淡菜糊糊的他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美味！那纯粹的、原始的肉香，瞬间征服了他。
他顾不得烫，大口大口地撕咬着鱼肉，烫得直吸气也舍不得停下，脸上露出了极其满足、近乎陶醉的神情。
林小满也拿起自己那半条鱼，吹了吹，咬了一口。入口是滚烫的焦脆感，然后是紧实鲜甜的鱼肉。没有调味，确实寡淡了些，但饥饿是最好的佐料。这简单的烤鱼，此刻在他口中不啻于山珍海味。鲜美的鱼肉混合着油脂的香气，温暖了他冰冷的身体，也稍稍抚平了他穿越后巨大的恐慌和茫然。
他一边吃，一边观察着汉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汉子吃得很急，鱼刺也囫囵吞下，显然是被这从未体验过的美味彻底俘虏了。
很快，半条鱼就进了两人的肚子。林小满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油脂和焦屑，胃里终于有了点踏实感，不再翻江倒海地抗议。汉子也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看向林小满的眼神彻底变了，少了之前的警惕和疏离，多了几分亲近和……好奇？还有一丝意犹未尽。
林小满指了指剩下的鱼骨头，又指了指河水，做了个扔的动作。汉子点点头，表示明白。
解决了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饥饿，林小满的脑子开始活络起来。当务之急，是弄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以及……如何活下去。
他看着汉子，尝试着沟通。他指了指自己，慢慢地说：“我，林，小，满。”然后指向汉子，做出询问的表情。
汉子看着他，眼神有点茫然，显然没听懂“林小满”这三个字的发音。
林小满又重复了一遍：“林、小、满。”同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汉子似乎明白了这是在介绍名字，他咧开嘴笑了笑，露出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发出一个低沉短促的音节：“阿、福。”
“阿福？”林小满模仿着发音。
汉子，阿福，用力点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阿福！”林小满也笑了。总算知道第一个“本地人”的名字了。这是个好的开始。
他接着指了指周围的环境：河流、码头、破旧的房屋、天空，然后摊开手，做出一个“这是哪里”的疑问表情，嘴里发出：“哪？这？”
阿福看着他的手势，皱起了浓密的眉毛，似乎在努力理解。他顺着林小满指的方向看了一圈，然后指着脚下的土地，说了一个词：“河、边。”又指了指远处的城墙轮廓，林小满之前靠着的那堵破墙显然只是外围，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一种本地人的笃定：“青、州、城。”
青州城？
林小满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历史知识。青州？好像古代是有这么个地方，但具体哪个朝代？唐宋元明清？完全对不上号。而且看这建筑风格和人们的衣着，似乎比较偏向……唐宋？但又有些不同。架空？他脑子里蹦出这个词。
“青州城……”他重复着，试图记住这个发音。
阿福看他似乎明白了地点，又指了指林小满身上那套格格不入的睡衣，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困惑和好奇，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语速很快，林小满一个字也没听懂，但大概能猜出是问“你从哪里来？为什么穿成这样？”
林小满苦笑，这怎么解释？他只能再次做出茫然无知的表情，指了指天空，又胡乱地画了几个圈，然后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阿福显然没得到满意的答案，但他似乎也不是特别纠结，只是挠了挠头，又看了看林小满脚上的人字拖。
林小满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自己这双在泥地上已经沾满污垢的拖鞋。这玩意儿在古代，大概比奇装异服还扎眼。他指了指拖鞋，又指了指阿福脚上那双用草绳和破布勉强捆扎的草鞋，做了个交换的手势。他急需一双能走路的鞋。
阿福低头看看自己破旧的草鞋，又看看林小满那虽然脏但看起来很“怪”的拖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指了指林小满的拖鞋，又指了指泥地，摇了摇头，意思大概是：你这鞋不行，走不了路。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破旧的草鞋，脸上露出一丝“虽然破但实用”的自豪。
林小满明白了，自己的拖鞋在阿福眼里大概属于华而不实的废物。他有些泄气。
这时，阿福像是想起了什么，指了指林小满之前放瑞士军刀的地方，林小满吃完鱼就小心地收起来了，又指了指河里，然后做了个抓鱼的动作，脸上露出渴望的神情。
林小满立刻明白了。阿福是尝到了烤鱼的甜头，还想吃！而且他看上了那把神奇的“小刀”在抓鱼和处理鱼上的便利！
这是个机会！
林小满心中念头飞转。他需要阿福的帮助，无论是了解这个世界，还是寻找一个暂时的落脚点，甚至仅仅是弄到一双能穿的鞋。而他能付出的，除了身上这身毫无价值的睡衣，就只有……厨艺！还有这把瑞士军刀的使用权！
他指了指瑞士军刀，又指了指阿福，然后指了指河水，用力点了点头。意思很明确：刀可以借给你用，我们一起抓鱼！
接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天，做了个睡觉的动作，然后做出一个茫然四顾的表情，最后用恳求的眼神看向阿福。
阿福看着他的动作，理解了一会儿。抓鱼，没问题！看到林小满后面表示没地方住、没东西吃的可怜样子，这个憨厚的汉子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似乎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阿福指了指码头方向那些堆放货物的简陋棚屋区，又指了指其中一个更破旧、几乎要倒塌的窝棚，然后对林小满点了点头，嘴里说着什么，大意可能是：那边有个废弃的窝棚，可以暂时遮风挡雨。
林小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窝棚确实破得可以，几根歪斜的木棍撑着一些破草席和油毡布，四面漏风。但此时此刻，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至少有个能蜷缩一晚的地方，不用露宿街头！
他立刻对阿福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连连点头，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阿福摆摆手，似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示意林小满跟他走。
林小满赶紧把瑞士军刀紧紧攥在手里，这是他现在唯一的财产和工具了。他跟着阿福，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路，走向那个破败的窝棚。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小满看着阿福宽厚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冰冷的金属小刀，心中百感交集。
穿越异世的第一天，饿过肚子，抓过鱼，遇到了第一个可以称之为“同伴”的本地人阿福，还暂时有了一个……勉强能称之为“窝”的地方。
前路依旧一片迷茫，语言不通，身无分文。但至少，这第一缕带着烤鱼香味的烟火气，让他冰冷的心底，燃起了一点点微弱的火苗。活下去，然后……想办法开火做饭！这是他此刻最朴素也最强烈的愿望。
这陌生的青州城，这光怪陆离的古代世界，他的故事，就从这河边的烟火和这破败的窝棚，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