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冰封秘径
石屋的寒气仿佛渗进了骨髓，我蜷在冰冷的石板床上，攥紧贴身藏着的白玉瓶。瓶底那几撮灰黄猴毛在黑暗中毫无动静，可我知道药圃深处那个冰冷的“点”始终存在——它像一枚嵌入地心的钉子，将整个药圃钉在一种诡异的平衡里。
“小辈，心神不宁，如何压制烙印？”观音残魂清冷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女娃的冰煞之气与花果山戾气相冲，此地已成水火炉鼎。你身处其间，当如履薄冰。”
“前辈，那地底的‘点’到底是什么？”我忍不住在心底追问，“凌霜守着它，赵师叔似乎也讳莫如深…”
“非金非石，非生非死。”观音的声音凝重起来，“其气冰寒刺骨，却缠绕着一丝…花果山独有的‘不朽’战意。此物若被戾气引动爆发，方圆百里恐成齑粉。那赵清源将你置于此地，名为禁闭，实为试探——以你为饵，钓出地底凶物或引动石破天体内烙印的反应，他坐收渔利罢了。”
我悚然一惊，寒意瞬间爬满脊背。难怪赵师叔对地底异状只字不提！原来我不仅是药引，更是随时可弃的探路石！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猛地从地底传来！整个石屋剧烈摇晃，屋顶簌簌落下碎石尘土！仿佛有一头沉睡万年的巨兽在地心深处翻了个身！我猝不及防，被震得从石床上滚落，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地面，眼前金星乱冒。
几乎同时，体内那蛰伏的妖气暖流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蛮横暴戾的气息逆冲而上，直灌天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眼前瞬间血红一片，无数破碎的画面疯狂闪现：崩裂的山河、染血的旌旗、一根贯穿天地的巨柱轰然倒塌的慢镜头…还有一双燃烧着焚尽三界怒火的、冰冷的金色瞳孔！
“呃啊——！”我痛苦地蜷缩在地，双手死死抠进冰冷的石板缝隙，指甲崩裂出血也浑然不觉。灵魂像是被丢进了熔岩与寒冰交替的磨盘里反复碾磨！
“定心！凝神！”观音的厉喝如同九天惊雷在识海炸响，一股清凉坚韧的力量强行贯入我几近崩溃的神魂，“烙印被地底之物引动了！速用因果丝线，锁住它！”
我咬破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用尽全部意志，疯狂催动那几丝微弱的因果值！冰凉的细流艰难地汇聚，如同纤细却坚韧的锁链，狠狠缠向气海深处那枚疯狂跳动、散发出灼热红光的妖猴烙印！
嗤——！
灵魂深处响起烙铁灼烧般的刺耳声响！妖猴烙印剧烈挣扎，暴戾的意志疯狂冲击着脆弱的因果锁链，每一次冲撞都让我喷出一口鲜血。
“地底…有东西…在动！”我嘶哑地低吼，七窍都渗出血丝。
“感应它！”观音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以烙印为引，以因果为桥！那冰封之物与花果山同源，或可暂时压制烙印暴动！”
生死关头，我别无选择。集中濒临溃散的意识，将因果丝线一端死死缠住体内暴走的烙印，另一端则借着白玉瓶中猴毛的感应，狠狠“刺”向地底深处那个冰冷的“点”！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如星海的冰冷意志顺着因果丝线倒灌而入！瞬间压过了妖猴烙印的暴戾燥热！我眼前不再是血火地狱，而是无边无际的、死寂的冰原！冰原深处，似乎冻结着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大阴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古老威压！
“吼——！”妖猴烙印发出不甘的咆哮，在这股更古老、更纯粹的冰寒意志压制下，竟如同遇到天敌般瑟缩了一下，狂暴的气息肉眼可见地衰弱下去！
我趁机全力收缩因果锁链，终于将那暴走的烙印暂时捆缚压制。体内翻江倒海的痛楚缓缓平息，我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冷汗混合着血水浸透了破烂的杂役服。
地底的震动也渐渐平息，石屋恢复了死寂。
“前…前辈…”我虚弱地在心中呼唤，“那冰原里的阴影…”
“是龙。”观音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与…追忆，“一条被花果山‘不朽’战意重创，最终冰封于此的…上古黑龙！其怨念与花果山戾气纠缠万载，已成一体。难怪此地冰煞之气如此之重，难怪那凌霜女娃神魂缠绕封禁之力…她非是看守石屋，她是看守这座‘龙怨妖戾’的坟冢！赵清源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如此凶地上开辟药圃！”
黑龙？花果山战意？看守坟冢？信息量太大，震得我头晕目眩。
“走！”观音的声音陡然转厉，“趁烙印被龙怨暂时压制，凌霜被地动引开，速去药圃深处！那冰封黑龙之畔，必有花果山遗物！或能解你烙印之苦，亦能寻得三光神水线索！”
三光神水！救石破天、解我危局的关键！
求生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我挣扎着爬起，强忍浑身剧痛，悄悄推开沉重的石门。夜色如墨，药圃在惨淡的月光下死寂一片。白玉瓶在掌心微微发烫，瓶底猴毛无风自动，清晰地指向药圃最深处——那片终年被浓重寒雾笼罩、连凌霜都极少踏入的区域。
我屏住呼吸，借着半人高的灵植阴影，如同鬼魅般潜行。越靠近深处，寒意越重，空气中弥漫着灵植清香也无法掩盖的、淡淡的铁锈与冰霜混合的味道。体内的妖猴烙印在白玉瓶和地底龙怨的双重压制下异常安静。
穿过一片叶片边缘凝结着冰晶的“凝霜草”田，眼前豁然出现一片诡异的空地。没有灵植，只有嶙峋的黑色怪石，中央地面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狭缝！森白刺骨的寒气如同实质般从中滚滚涌出，裂缝边缘的岩石上覆盖着厚厚的、永不消融的玄冰！
“就是这里！”我心跳如鼓，快步上前。裂缝边缘的玄冰上，赫然残留着几个模糊的爪印！爪印巨大，边缘焦黑，深深嵌入冰层，散发着熟悉的蛮荒腥躁——花果山妖猴的爪印！爪印旁，还散落着几片巴掌大小、边缘锋利如刀的黑色鳞片，触手冰寒刺骨，隐有龙吟回响！
“黑龙逆鳞！妖猴爪痕！”观音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果然如此！当年花果山那场大战…竟波及至此！此地封存的，是两者纠缠陨落的战场核心！三光神水乃至阴至净之物，若存于世，必在至凶至戾之地以作平衡！就在这裂缝之下！”
裂缝之下？我探头望向那深不见底、寒气逼人的狭缝，头皮发麻。这跳下去，怕是没找到神水就先冻成冰雕了！
“何人在此？！”一声冰冷刺骨、饱含杀意的厉喝骤然自身后炸响！
我猛地回头！只见凌霜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十丈开外！她水绿色的杂役服在寒雾中飘荡，冰银色的眸子死死锁定在我身上，瞳孔深处不再是冷漠，而是翻涌着近乎实质的暴怒与惊惶！她周身寒气大盛，脚下地面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冰霜，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
“陈念！你找死！”她一字一顿，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摩擦，“竟敢触碰禁地！”
磅礴的冰煞之气如同海啸般朝我压来！所过之处，灵植瞬间冻结、粉碎！我如坠冰窟，血液都仿佛凝固，连手指都无法动弹！生死关头，体内那被压制的妖猴烙印仿佛受到冰煞刺激，再次疯狂躁动！
“放肆！”千钧一发之际，灵魂深处，观音的怒喝如同黄钟大吕！
嗡——！
一道柔和却无比坚韧的纯净白光自我眉心骤然绽放！光芒中，一尊模糊却宝相庄严的虚影隐隐浮现——白衣胜雪，手持净瓶杨柳！虽然虚影淡薄如烟，转瞬即逝，但那瞬间绽放的、悲悯浩瀚的无上威压，却如同定海神针，硬生生撑开了凌霜恐怖的冰煞领域！
“呃！”凌霜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周身的冰煞之气剧烈波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菩…萨？不可能！”
趁着她心神剧震、领域松动的刹那，我体内妖猴烙印的暴戾与地底黑龙的怨念被观音显圣的气息彻底引爆！
轰——！！！
脚下大地再次疯狂震颤！那道冰封裂缝中，积蓄万载的冰寒龙怨混合着狂暴的花果山戾气，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喷发！一道暗红近黑、缠绕着刺骨冰蓝的恐怖光柱冲天而起，瞬间撕裂了夜空！
光柱之中，无数暴戾的妖猴虚影与扭曲的龙形怨魂疯狂嘶吼、互相撕咬！恐怖的冲击波将我和凌霜狠狠掀飞出去！
“孽障！安敢造次！”观音清冷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虚空中，那尊淡薄的菩萨虚影再次显现，手中净瓶倾倒，一滴晶莹剔透、散发着无尽生机的甘露虚影洒落！
“玉净甘露…涤荡乾坤！”
那滴甘露虚影落入狂暴的光柱中心，如同定海神珠落入怒海！柔和的白光瞬间扩散，所过之处，嘶吼的妖猴虚影与龙形怨魂如同冰雪消融，狂暴混乱的能量被强行抚平、压缩！
白光最终化作一道流转着佛文的巨大封印，狠狠烙印在喷发的裂缝之上！肆虐的光柱不甘地挣扎了几下，终于被强行压回地底。裂缝边缘的玄冰肉眼可见地增厚了数尺，将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死死封住。
夜空恢复死寂，只有残留的冰晶缓缓飘落。
我重重摔在冻硬的泥地里，浑身骨头像散了架，眼睁睁看着半空中观音的虚影缓缓消散。
“噗！”凌霜单膝跪地，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鲜血，她死死盯着我，冰银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极致的震惊、怨毒，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恐惧。“你…你体内竟有观音残魂？！”她声音嘶哑，如同厉鬼，“你是佛门的棋子？！”
远处，药堂方向，数道强大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破空而来！为首的，正是赵师叔那深沉如渊的灵压！
完了！最大的秘密，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