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锁:轮回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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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妆再染血痕深

晨雾裹着寒意渗进雕花窗棂时,苏挽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第三次了,她望着铜镜里自己尚未上妆的素面,喉间还残留着毒酒灼烧的钝痛——那是前一世死亡时,苦杏仁味在喉头炸开的余韵。

“小姐,妆匣备好了。“玉珠的银铃在身后轻响,绣着并蒂莲的袖口扫过妆台,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

苏挽月盯着她垂落的手背——昨日又或者是前日?

她分明看见这双手在绣楼外,将一包油纸裹着的粉末塞进灰衣男子手里。

此刻那油纸包的棱角正顶在玉珠袖中,把湖蓝缎子绷出一道不自然的褶皱。

“今日用那支点翠簪。“苏挽月突然开口,指尖虚虚点向妆匣最里层。

玉珠的手指顿了顿,抬眼时眼尾的笑纹多了两分生硬:“小姐前日说这簪子太重,怕压坏新发式......“

“前日是前日,今日我偏要戴。“苏挽月截断她的话,目光落在玉珠袖中鼓起的位置。

她记得第二次死亡前,玉珠正是用这包药粉调换了合卺酒里的毒——当时她以为那是周承轩的手笔,可方才在记忆里反复回溯,却发现玉珠递酒杯时的不对劲。

“是。“玉珠屈膝去取簪子,发间珍珠步摇轻颤。

苏挽月趁机将手探进妆匣底层,那里躺着她昨夜用蜜饯汁泡过的银朱——前两次死亡时,她尝出毒酒里混着鹤顶红,而银朱遇毒会变紫。

此刻她的指尖触到预先藏好的小瓷瓶,瓶身还带着体温,那是她在第一次重生时,趁柳嬷嬷不注意从药房顺来的。

吉时渐近,喜轿的唢呐声穿透晨雾。

苏挽月任玉珠为她描眉点唇,目光却始终锁着妆台角落那对青瓷合卺杯——周承轩今早差人送来的,说是家传的定情物。

可第三次死亡前,她分明看见他在偏厅与账房先生核对清单,账单最末写着“鹤顶红三钱,银钱已付“。

“上轿了。“柳嬷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惯常的威严。

苏挽月起身时,袖中瓷瓶轻轻撞着腕骨。

她垂眸盯着玉珠捧在掌心的合卺杯,青瓷表面凝着细密的水珠,倒映出自己涂着丹蔻的指甲——这双手,今日要做些不同的事。

喜堂里红烛高烧,周府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眼角的笑纹像刀刻的。

赞礼官的声音响起时,苏挽月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一拜天地“的尾音还在梁间盘旋,她已借扶盖头的动作,将袖中银朱快速抹在左手杯沿。

“二拜高堂。“周承轩的手覆上来时,她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那是他藏在袖中的密信,用北戎文字写的“苏氏将灭“。

前两次死亡前,她曾撞见过他在书斋烧信,灰烬里残着半枚狼首印,与北戎玉衡使的腰牌如出一辙。

“夫妻对拜——“

苏挽月突然踉跄半步,合卺杯“当啷“落地。

玉珠惊呼着弯腰去捡,她趁机用脚尖勾住自己那只杯子,将周承轩递来的那只往玉珠手里一塞:“快,莫要误了吉时。“

玉珠的瞳孔骤缩,指尖在杯壁上掐出青白的印子。

但在满座宾客的注视下,她只能强笑着将酒杯送到唇边。

苏挽月盯着她喉结滚动的瞬间,银朱在酒液里晕开紫斑——和前两次自己饮下毒酒时,一模一样的颜色。

“啊!“玉珠的酒杯“啪“地摔碎在青砖上,她捂着喉咙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

老夫人猛地站起来,金护甲刮过案几发出刺耳的声响;周承轩的指尖在袖中动了动,半封染着朱砂的密信迅速滑进袖底;赞礼官的惊呼声撞在红绸上,像被捂住了嘴的鸭子。

“玉珠!“苏挽月扑过去,膝盖撞在碎瓷上,疼得她倒抽冷气。

她抓着玉珠抽搐的手,故意将声音哭得发颤:“是谁要害我?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余光瞥见周承轩背在身后的手,正将密信往腰带里塞——那信角露出的金线,和她在嫡母房里见过的前朝密信,用的是同一种绣法。

“快,拖下去!“柳嬷嬷突然冲进来,粗糙的手掌扣住玉珠后颈,像拖一只死鸡般将人拽出喜堂。

苏挽月跪在地上,听见柳嬷嬷压低的斥骂:“蠢货!

不是说等入夜开了妆奁再动手?“

入夜?

妆奁?

苏挽月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想起第一次死亡前,嫡母曾说要替她保管妆奁里的“传家宝玉“,而那玉上的纹路,和北戎细作的腰牌暗合。

原来三方势力的目标,根本不是她的命,是她的嫁妆?

“小心火烛!“

一声尖叫炸响。

不知哪个喜娘碰翻了烛台,火苗“腾“地窜上喜棚的红绸,浓烟裹着焦糊味涌进喜堂。

周承轩拉住她的手要跑,苏挽月却在混乱中瞥见喜棚外——穿玄色短打的身影隐在槐树后,腰间狼首银牌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那是北戎细作特有的标记!

“小心!“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箭头寒光擦过她耳垂。

苏挽月本能侧身,左肩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箭头还是擦破了皮肉。

她望着那道消失在浓烟里的身影,终于看清对方手中弩机的形状:青铜机括刻着九瓣莲花,和鸿胪寺库房里那批“西域贡礼“的图纸,分毫不差。

血顺着颈子流进衣领,苏挽月的意识开始模糊。

濒死的瞬间,记忆像被撕开的绢帛——她看见绣楼里,玉珠踮脚将密信塞进黑衣男子手里,那人转身时露出半片玄色官服,腰间玉佩的纹路,竟与鸿胪寺少卿顾景海的朝服暗纹如出一辙。

“顾......“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

苏挽月望着头顶摇晃的红灯笼,眼前渐渐发黑。

这一次,她死得比前三次都慢,却记得比任何一次都清楚:玉珠是棋子,周承轩是刀,柳嬷嬷和嫡母是线,而藏在最深处的那只手,竟可能是她曾以为的“死敌“。

再睁眼时,晨雾还未散。

妆台上的红烛刚燃了半寸,玉珠的银铃在耳边轻响,柳嬷嬷的催促声从门外传来。

苏挽月摸向自己的喉间——这次没有毒酒的灼痛,只有左肩那道箭伤,在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她望着铜镜里自己颤抖的指尖,突然笑了。

第四次了,这一次,她不仅要避开合卺酒,还要在他们动手前,先撕开那层遮天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