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亡命之徒

程立远在暴雨中奔跑。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脖颈灌进衣领，浸透了西装内衬。他的皮鞋早已被水洼浸湿，每跑一步都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身后，蓝鲸会所的探照灯扫过街道，警笛声由远及近。

他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后背紧贴着潮湿的砖墙，大口喘息。量子视界下，整座城市仿佛被一层幽蓝色的薄雾笼罩，墙壁上爬满了他曾在梦中见过的黑色纹路，像某种活物的血管，缓缓蠕动。

为什么是我？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只是一个建筑设计师，一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他从未参与过什么秘密实验，从未接触过军方项目，甚至对量子物理一窍不通。可偏偏，他的大脑成了某种“天线”，成了门格尔计划和林志远争夺的目标。

林志远……他到底是谁？

程立远掏出手机，再次拨通那个号码。

嘟——嘟——

依旧无人接听。

他咬紧牙关，删除了通话记录。如果林志远已经背叛了他，或者更糟——如果林志远从一开始就是门格尔的人，那他现在联系谁都不安全。

他必须靠自己。

程立远不敢回安全屋，也不敢住酒店。他在便利店买了廉价的一次性雨衣、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钻进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的黑网吧。

昏暗的包厢里，他登录了一个废弃的邮箱，开始搜索“门格尔计划”和“量子意识实验”。

大部分结果都是无关的学术论文，但一篇被删除的维基百科存档引起了他的注意：

“门格尔计划（Mengle Initiative），代号‘守望者’，始于20世纪90年代，旨在研究人类意识的量子传输与覆盖技术……2015年因伦理争议转入地下……”

文章末尾附着一张模糊的照片——一群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站在实验室里，而角落里，站着一个年轻版的林志远。

程立远的指尖微微发抖。

林志远从未真正脱离门格尔计划。

他可能是核心成员，甚至可能是“守望者”的创始人之一。

那么，他接近程立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程立远闭上眼睛，试图回忆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那些被归咎于“工作压力”的失眠、幻觉、记忆断层……现在想来，根本不是精神问题。

他的大脑正在接收不属于他的信号。

更可怕的是——某些记忆，可能根本不是他的。

他想起苏雯在音频里说的话：

“他们对你做了手脚……你的记忆……不全是你的……”

程立远猛地睁开眼，冷汗涔涔。

如果他的记忆被篡改过，那他到底遗忘了什么？

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到半年前的照片——家庭聚餐、公司年会、小雅的钢琴比赛……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当他翻到一张三个月前的照片时，他的手指顿住了。

那是他和周永昌在一次商业酒会上的合影。

照片里，周永昌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容如常，但在量子视界下——

周永昌的瞳孔深处，泛着微弱的蓝光。

程立远的心脏猛地一缩。

周永昌早就在监视他。

而林志远……可能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弹出：

“别回安全屋。他们在等你。往北走，找到‘灰港’。”

程立远盯着这条信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

这是林志远？还是另一个陷阱？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决定赌一把。

他删除了所有浏览记录，走出网吧，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问。

“北郊。”程立远压低帽檐，“随便找个地方停。”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他，眼神警惕。程立远能从量子视界中看到，司机的影子比普通人更暗，更扭曲。

他在观察我？

还是说……程立远已经无法再相信任何人？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荒凉的郊区公路。程立远盯着雨幕，思绪翻涌。

如果林志远是门格尔的人，那他为什么要帮程立远逃跑？

如果周永昌是敌人，那为什么苏雯和小雅会被卷入其中？

最让他恐惧的是——

小雅的特殊性。

周永昌说过，她的量子共振能力比程立远更强。

这意味着什么？

门格尔计划需要一个“活体信号塔”，而小雅……可能是完美的实验体。

程立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必须找到她。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5.终点？还是起点？

出租车最终停在一处废弃的工业区。

“这里就是北郊了。”司机说，“再往前就没路了。”

程立远付了钱，下车站在雨中，环顾四周。破败的厂房、锈蚀的集装箱、杂草丛生的铁轨……这里看起来像是被城市遗忘的角落。

量子视界下，空气中漂浮着稀薄的蓝色光点，像某种指引。

他沿着铁轨往前走，直到看见一栋被涂鸦覆盖的老旧仓库，门上用红色油漆潦草地写着——

“灰港”。

程立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黑暗。

然后，一盏昏黄的灯亮起。

房间中央，坐着一个他从未想过会再见到的人——

苏雯。

她的脸色苍白，眼神疲惫，但还活着。

而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林志远被绑着，嘴里塞着布条，眼神冰冷而愤怒。

程立远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苏雯抬头看着他，声音沙哑：

“程立远，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