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喉间无痕:他的指尖温度
休息室里空调的低鸣,此刻在沈微耳中变成了尖锐的蜂鸣。顾时砚那句轻飘飘的“你这里……特别怕碰?”像淬了剧毒的冰针,精准地扎进她早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末梢。
他的指尖触碰过的那一小片皮肤,仿佛被烙印上了滚烫的印记,灼烧感顺着神经一路蔓延,烧毁了沈微所有勉强维持的理智。光滑的脖颈,没有喉结的触感——这个铁一般的事实,被他的指尖亲自验证了!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瞬间淹没了她。
“我……”沈微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她想否认,想辩解,想逃离,但身体背叛了她。极度的恐慌、束胸带带来的窒息性疼痛、持续的低血糖眩晕、以及顾时砚那洞穿一切的目光带来的巨大精神压迫,在这一刻终于冲垮了她摇摇欲坠的防线。
眼前顾时砚那张俊美却如同恶魔的脸瞬间被黑暗吞噬,旋转,模糊。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从小圆凳上向前栽倒下去!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短促、带着一丝意外情绪的吸气声,以及……一股强势袭来的、带着雪松与皮革气息的暖风。
……
混沌,冰冷,窒息。
沈微感觉自己沉在漆黑冰冷的海底,沉重的束胸带像铁箍,要将她的胸腔彻底碾碎。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点残留的、滚烫的触感,顽固地停留在脖颈侧面,提醒着她那个致命的暴露瞬间——顾时砚的指尖。
“呃……”一声痛苦压抑的呻吟终于冲破喉咙的封锁,沈微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惨白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她躺在一张病床上,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头,冰凉的液体正缓缓流入血管。
短暂的茫然过后,休息室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瞬间回笼!顾时砚的指尖!那光滑脖颈的触感!他最后那句魔鬼般的低语!
沈微瞳孔骤缩,猛地想坐起来,却被胸腔一阵剧烈的抽痛和强烈的眩晕狠狠按了回去。她急促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
“别动!”一个熟悉又带着严厉的声音响起。
夏岚坐在病床边,脸色极其难看,混合着担忧、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你差点把自己勒死知不知道!医生说了,急性肋间神经痛,严重缺氧加上低血糖休克!要不是顾影帝反应快接住了你,你这张脸就直接砸化妆台上了!”
顾影帝……接住了她?
沈微的心猛地一沉,寒意更甚。她晕倒在他面前……他看到了多少?他碰到了哪里?
“岚姐……”沈微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我……我怎么……”
“你怎么在医院?”夏岚没好气地打断,压低了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顾时砚的助理亲自开车送来的!还是走的VIP通道!沈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在顾影帝面前晕倒?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要是被媒体拍到……”
“他……顾老师……”沈微更关心的是顾时砚的反应,“他……说什么了?”
夏岚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顾影帝?他把你抱出来交给助理的时候,只对导演说了句‘沈唯身体不适,今天的讨论暂停’。然后……他就回去继续拍戏了。”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着沈微,“不过,他让助理转告了我一句话。”
沈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说,‘沈唯年纪小,工作太拼,身体底子看着就虚,让你好好照顾,’重点来了,”夏岚凑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尤其是……别让什么东西勒得太紧,影响呼吸。’”
嗡——
沈微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别让什么东西勒得太紧’!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他不仅摸到了她光滑无痕的脖颈,他甚至……在她晕倒、被他接住的混乱瞬间,察觉到了束胸带的存在?!他是在暗示什么?是警告?还是……一种宣告?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沈微。她的秘密,在这个最危险的男人面前,已经薄如蝉翼,一戳即破。他什么都知道了!他只是……还没有撕开那最后一层纸。
“岚姐……”沈微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上来,“我……我……”
“你什么你!”夏岚烦躁地打断她,眼神里却没有多少责备,更多的是凝重和一丝……恐惧。她显然也听懂了顾时砚那句“转告”背后的分量。“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听着,现在什么都别想!医生说了,你必须静养两天!束胸带绝对不能再用了!我会跟剧组协调,这两天你就在医院待着,就说急性肠胃炎!其他的……等风头过了再说!”
夏岚的语速又快又急,带着一种大事不妙的紧迫感。她站起身:“我去处理一下外面的情况,你躺着别动!记住,任何人问起,就是累的,加上吃坏了东西!”她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深深看了沈微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沈微,顾时砚……他比我们想的还要可怕。你……自求多福吧。”
门被关上,病房里只剩下沈微一个人。
死一般的寂静。
沈微僵硬地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凉意顺着血管蔓延,却抵不过心底涌出的刺骨寒意。她缓缓地、颤抖地抬起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指尖小心翼翼地、带着巨大的恐惧,触碰向自己脖颈的侧面——那个被顾时砚指尖擦过的地方。
皮肤光滑细腻,没有任何凸起,也没有任何伤痕。那里,喉间无痕。
可那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指尖温度,却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那里,也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那温度不再是简单的触碰,它变成了一个无声的宣告,一个来自猎人、锁定猎物的印记。
顾时砚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没有当场拆穿,甚至“贴心”地送她来医院,还让助理“委婉”地提醒夏岚。这比直接揭穿更让沈微恐惧。这就像猫捉老鼠,他享受着猎物在已知危险逼近时那种徒劳的挣扎和煎熬。他从容地掌控着一切,掌控着她暴露的时机,甚至掌控着她此刻的恐惧。
沈微闭上眼,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束胸带暂时解除了,身体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但心灵却被更沉重的枷锁禁锢。顾时砚指尖的温度,成了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和她父亲最后的希望,彻底斩碎。
这场以谎言开始的豪赌,最大的庄家,似乎已经易主。而她这个赌徒,连底牌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