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虎骨龙吟
穿过几道珠帘与重门，温热湿润的潮气扑面而来。
暖玉池内，一方由上等昆仑暖玉凿成的硕大浴池，蒸腾着袅袅水汽，光线被特意调暗，映衬得池畔镶嵌的夜明珠柔和润泽。
空气中弥漫着奇特的药草混合着硫磺的味道。
整个空间私密、奢华，弥漫着一种接近原始欲望的朦胧，却又因池壁雕刻的瑞兽与悬垂的玄色帷幔而显得庄严禁忌。
池畔暖玉榻边，摆放着盛在白玉盒中那瓶色泽如凝血的“血竭玉露膏”。
李长宁挥退了最后两名垂首待命的贴身侍女。
绝对的静寂，只剩下温泉水的汩汩低语。
“脱掉外衣。”
李长宁的声音在水汽中显得有些失真，没有命令的口吻，平淡得如同在说“喝水”。
贾琰沉默了一瞬。
面对这近乎羞辱的要求，他眼中波澜未起。
抬手，解开石青色直裰的系带，衣袍滑落肩头，露出内里雪白细麻里衫，勾勒出他年轻而坚韧的身形轮廓。
李长宁的目光在贾琰身上停留片刻，随即慵懒地在暖榻上调整了一下姿姿。
这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让她那身如流淌霞光般的绯红色宫装长裙，顺着她斜倚的姿态，向一侧微微滑落。
就在这一瞬间，贾琰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令人心跳骤停的亮色——
一截圆润、修长、欺霜赛雪的小腿，从那流动的绯红之下，若隐若现地暴露在温热的水汽之中。
肌肤细腻得仿佛没有毛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却反射着象牙般温润的光泽。那从膝弯延伸至脚踝的线条，流畅而充满张力，既有女子的柔美，又蕴含着常年骑射习武才能锻炼出的、内敛的爆发力。
这惊鸿一瞥，让整个暧昧而危险的空间里，又增添了一份几乎是罪恶的、窥探神明私密处的刺激感。
贾琰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涩了一瞬，随即立刻收回目光，垂下眼帘，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但那抹惊心动魄的雪白，已经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伤口在这。”
贾琰侧过身，伸出左臂。
那被刀光撕裂的狰狞伤痕透过细麻布隐隐显露，渗出些许淡红药渍。
李长宁走到玉榻边坐下。
她伸出那双保养得极好、指甲染着艳红丹蔻的玉手，拿起一块浸透了温热泉水、散发着强烈药气的细白软巾。
氤氲的水汽中，她隔着温热的软巾，轻轻覆上贾琰左臂那道深长的伤口。
指尖的触碰透过湿布传来，温热而……极其缓慢地按压、揉弄着周围的筋骨，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治疗”意味。
那药气辛辣，渗入肌理，引发灼痛，而那指尖，则带来一种更强烈的、属于上位者的侵略性触感。
贾琰身体微僵，汗水瞬间从额角滑落。
他咬紧牙关，不动如山。
但紧绷的肩胛肌肉和微微加速的呼吸，暴露了他承受的压力。
“说说吧，”
李长宁的声音在水汽中缠绕过来，“昨夜那个局……你为何笃定他们会出手？周正、陈景明、荣国府……这一环扣一环的后手，绝非临时起意。你这算盘……是从何时开始敲的？又是……为谁布下？”
在药力侵蚀下，在身体接触带来的极限压力下，赤裸裸的灵魂审问！
趁着贾琰心神受制于双重煎熬，李长宁亮出了第一招杀手锏！
她要在这最暧昧隐秘的囚笼中，压榨出他的核心秘密！
热辣的药力如同无数细针刺入伤口周围的肌肉。
李长宁按揉的动作越来越深入，指尖的力量几乎探入骨缝。
巨大的痛楚混合着屈辱感灼烧着神经。
就在他抬头迎上长公主目光的那一刻，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再次扫过了那个角度。
这一次，因为长公主也微微前倾了身体，那绯红的裙摆滑落得更多。
贾琰清晰地看到，那不仅仅是一截小腿。
那是一双线条流畅、肌肉匀称紧致、足以让任何男人都为之疯狂的绝世美腿。
它们交叠着，姿态慵懒而又充满了不容侵犯的威严。
那白皙的肌肤上，甚至能看到温泉水汽凝结成的、细微的水珠，正缓缓地、沿着那惊心动魄的弧线滑落……最终，隐没于更深、更神秘的阴影之中。
贾琰的额角青筋在黑暗中隐隐跳动。
就在那压迫感即将突破极限、心神剧烈动荡的刹那——
他猛地抬起头！
眼中没有惧色，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反手掀翻棋盘的决绝光芒！
他不去看近在咫尺的长公主，目光穿透氤氲水汽和雕花窗格，仿佛看到了遥远的北方烽烟：
“殿下审我昨日之局……”
他的声音在疼痛下显得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如同利刃破开混沌：
“却不闻关外风雪已然成势！建州女真，秣马厉兵！其必将于端阳前后，举兵南下叩关！不破九边重镇，誓不班师！”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最终审判：
“此役！将是我大周自开国以来，边关最大劫难！血流漂杵，国祚动摇！”
贾琰话音刚落，李长宁的指尖力道尽失，只是虚虚地搭在那里，停滞片刻。
凤目深处，最初掠过一丝荒谬？
如同听到天底下最无稽的笑话，一个任她揉捏的幼虎，竟敢妄议军国大政？
荒谬仅仅存在一刹。
一股寒意，比药浴的灼热更刺骨，瞬间从她脊椎尾骨直窜而上！
关外密报，人口异动，部落串联，粮草囤积。
一切信息碎片被这断言猛地串起，形成一幅清晰而可怖的图景！
但他一个国子监监生是如何知晓？
她需要一个解释！一个铁证！这绝非能随意抛出的妄言！
她微微前倾，身体姿态绷紧如弓，压迫感无声弥漫。
唇紧抿，喉间只逸出一声极冷的：“哼。凭证何在？”
贾琰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他必须扰乱李长宁的情绪，猛地侧身，右臂撑起，目光如电，毫无遮掩地直视那双犹自震动的凤目。
声音不高：
“殿下，如此倾国倾城，手掌滔天权柄……”他顿了顿，，拉出一个危险的停顿。
“可曾……婚配？或者说可有心仪之人？”
——！！！
李长宁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那张国色天香、威仪天成的绝色容颜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
像是没听清？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紧接着，暴怒的殷红直冲耳根！
那是一种被最卑贱蝼蚁直接踩到逆鳞的、极致的羞辱感！
“放肆！！！”厉喝如冰刀劈开空气！
然而，就在这怒火即将爆发成毁灭洪流的前一秒，李长宁硬生生将那份足以拍碎贾琰脑袋的冲动摁回了深渊！
明悟如电——这是战术！
这是在提醒她——李长宁！
你首先是昭华长公主！
是高踞云端的真龙！
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在密室中审问把玩的对象！
你这般以“治伤”为名施以私刑压迫的试探行径，本身就……越界了！
他用这惊世骇俗的“冒犯”，划出了一道红线！
一道宣告：我们之间，唯有平等的博弈，没有单方的掌控！
好一个“虎骨”！好一个“龙爪尖”！敢在本宫的龙潭里亮爪子！
脸上暴怒瞬间冻结，只余下极致的冰寒。
她看着贾琰那双平静却毫无退缩的眼睛，忽然笑了！
唇角，却弯起一个妖异的弧度。
她并未退开，反而姿态更加放松，顺势慵懒地斜倚在暖玉榻上。
那绯红宫裙的裙摆如云铺展，露出一段光滑如玉的小腿曲线。
紧接着，在贾琰锐利目光的注视下，她动作极其优雅、极其自然的——将一只未着罗袜、玲珑圆润、如同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右足，从华贵的锦缎软鞋中轻轻滑出。
足弓的弧度完美得令人屏息。
下一刻——
那只冰凉的、带着一丝奇异滑腻触感的、属于帝国长公主的赤足，如同封印天地的玉玺，轻轻地、却又无比霸道地、印在了贾琰因刚才质问而微微张开的唇上！
“唔……”温凉的触感带着无法抗拒的伟力！
贾琰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铁！
所有话语、所有气息，都被那只玉足彻底封堵！
氤氲的水汽仿佛在那一脚之下静止。
李长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惊愕而略显僵硬的脸，唇角的弧度妖艳而残忍，声音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带着刮骨钢刀的寒意：
“现在……”
“知道该怎么对本宫说话了吗？”
“嗯？”
她小巧的足趾甚至极其轻微地、带着残忍的戏谑，在那个被封堵的嘴唇上……捻！动！了！一！下！
“本宫的私事……”
李长宁的声音陡然降到冰点：
“也是你……配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