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黑暗森林
“段少主激动了不是。”
陈安笑笑,宽慰道:“你六弟还在衙门关着呢,这不要给钱取得家属谅解吗?”
段少杰开口:“我给了她两百两,还要怎么样?”
陈安摆摆手,“这可得一码归一码,两百两是买地买果林和房子的钱,现在给的是谅解段六郎打死人的钱。”
段少杰吹胡子瞪眼睛,有点犹豫。
两个步快带着老妇回到场中。
陈安说道:“死者可是洪老太唯一的独孙,老妇刚才可是要一命抵一命的,周围人这么多都听到了,难得有机会取得谅解,你段家人的命就不值钱?”
陈安这话把段少杰给架住了。
段少杰迫不得已伸手入怀。
陈安补充道:“段家人金贵,最起码值三百两吧?”
“多少?”
段少杰看着他的嘴脸,摊开的手掌都挥到半路,又给放了下来。
他深知三品大员义子的脸,打不得,打不得。
陈安跨着刀,看着他抬起的手,何尝不知对方是想要扇他巴掌。
既然手抬起来了,要怎么放下去,就由不得他了。
陈安拍拍手,“段少主果然大气,出手就是五百两,看来是我低估了段家实力,那就五百两成交。”
段少杰听罢捂着心口,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咳咳”两声,手帕又出一滩血。
他语气低沉的喝道:“陈安,你欺人太甚,我堂堂举人,还不信治不了你。”
陈安笑笑,慢慢撩开自己左手的衣袖,手臂上伤痕密布。
周围的人见状,浑身一激灵。
陈安语气低沉,不似说笑,“县官可不如县管,拜段家所赐,衙门大牢里有十八种刑具,嘴硬的我,生生抗下了十三种,不知道段六爷,又能抗下几种?”
六个步快听闻,头皮发麻。
别人不知道刑具的威力,他们这些捕快可是清楚明白,这都能抗下十三种?
这新人真是杂役升上来的?
路子有点野啊。
一个个收起最初觉得这个新人,只有点小聪明的想法,纷纷在心里评价此子是个狠人。
段少杰见状,脸皱的像朵菊花,对方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若六郎真的被判死刑,对段家的声望打击巨大,甚至有可能影响到自己排官。
按照以往办法,可以去找县令勾兑给钱。
且不说要欠县令多大一个人情不说,这事听说已经证据确凿,压着死者家属强行改案,风险太大,县令不一定同意。
更何况万一这个陈安对六郎用刑过程中,套出段家其它事情,岂不是更麻烦?
看来快点买家属的谅解书,把影响压到最低才是最优解。
但五百两都够段家半年的收入,加上买地二百两和被坑的六十两,一下就掏出去了段家大半年收入。
段少杰咬牙,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点钱,相比当官后的收益来说,不值一提,不能因小失大
他盯着陈安,今日的屈辱定要叫陈安加倍奉还。
段少杰回家拿了钱折返回来。
憎恨地盯着陈安,将银票递了过去。
五百两银票就这样亮了出来,这足够周围人眼热,人群都有点躁动。
陈安也没惯着,直接撩起袖子,露出两臂的凌冽的伤疤,拔出刀,一副谁敢上来就砍谁的样子。
洪家人更是亢奋,这钱基本都是三婆的,那个站在前排的青年几乎就差跪下来对着三婆喊奶奶了。
老妇现在沉浸在丢了孙子的悲剧当中,刚才她已经看清了洪家人的嘴脸。
此刻她更是没表态,只是跟着陈安的指示,在不同的地方画押。
相比其他人,这个青年虽说非亲非故,但今天已经帮助她许多次,她看在心里。
画押完毕。
陈安悠悠对着段少杰说道:“你们双方的协议里面,涵盖有协助死者下葬的协议,我会让同僚过来验收风水,段少主看着办。”
段少杰脸色铁青。
此刻也没出声呛回去,怕对方又给他巧立名目,只能点点头。
陈安缓缓说道:“至于段六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我至少可以向少主保证,他不会在牢里缺胳膊少腿。”
陈安示意众人离开。
老妇说道:“差爷,我要等我孙子下葬了再走。”
陈安在老妇身前低语道:“那你只能陪着你孙子去死了。”
老妇吓了一跳。
陈安没好气的低声说道:“外人都知道你现在身上保守都有七百两银子,我们几个走了,你能活过今晚,我就跟着你孙子姓。”
老妇自然知道他说的道理,但自己唯一的孙子都看不到他入土,她十分不舍。
陈安扯了她一下,声音压得更低,“钱先放我这,我不敢保证我的同僚会不会铤而走险。”
老妇现在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吃干抹净,瞬间有点慌了,不再去纠结孙子的事情。
洪家为首的青年,拦着要走的老妇,“三婆,你一个人拿着钱,这些差爷会把你拉去杀了分钱,你不如把钱投给洪家宗祠,家族总是会庇佑你的。”
老妇有点犹豫地看向陈安。
陈安见状也没多做解释,“钱是你的,路也是你的,你得自己选。”
老妇思考片刻,还是选择相信陈安。
山楂镇,几个步快走的很快。
陈安怕夜长梦多,直接去镇上高价包了一架大马车。
马车能坐六个人,但单马只拉的动四人。
余下四个人,轮换着挂在外面扒着马车跑。
马夫当然不敢说什么,只是用鞭子猛力地抽着马屁股。
众人一路跑出山楂镇地界。
马车,拐到一山谷,暂时藏了起来。
陈安让马夫带着老妇出去转悠。
马箱里面。
陈安将六十两银子“咚”地拍在车厢当中。
六坨十两银子,在马箱中晃眼。
陈安环视着周围六名同僚,“各位前辈,这是我们合法的收入,按衙门规矩出来跑差的人人有份。”
他拿出其中十两银子放到一边,“这十两孝敬捕头。”
“这十两,给四个马快兄弟,毕竟事情是咱们办的,我们拿大头。”
周围六个步快点点头,没有意见。
“这四十两,我们七个人分。”
陈安拿起十两银子,放到旁边,“这十两,是去段家办理过户,看坟墓风水,给来回跑的同僚辛苦钱,大伙谁去办?”
捕快左看又看,都没说不去。
陈安没有废话,拿出小刀,直接在马车中央旋转,刀尖指到一个年轻捕快,“你运气不错。”
年轻捕快,脸色一喜。
陈安一点没犹豫,把银子扔过去,“好,还剩三十两,我们余下六个人平分。”
他手起刀落,不偏不倚,将三个十两银子“嚓嚓嚓”对半切开,一人丢去五两。
没待他们反应。
陈安掏出七百两银票,“啪”地拍在车厢里。
“兄弟们,杀了外面那个马夫和老妇,我们一人就能分到一百两。
“要是我们互相砍几刀,杀死几个人在车里躺着,活着的人,会分的更多。”
所有捕快听闻,瞬间眼神一凝。
几乎同时都把手抄在刀柄上,互相看着坐在对面的同僚。
马箱里面的气氛,一下就诡异的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