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陈安，你怎么看？

衙门外围了一圈看戏的民众，此刻听闻也是无不抹泪。

互相打听，知道这是得罪了段举人，一个个只顾叹气。

汪县丞听闻也是长出口气，在衙门办事久了，总会听到苦的各不相同的人。

陈安这时插嘴，打断场中氛围，“你说的这么惨，但汪大人办事从来都要讲证据，不是谁三五两句哭的大声衙门就去提人的。”

汪县丞也反应过来，“你们可有证据，不管人证物证。”

跪在地上抬担子的其中一男子开口，“大人，我看到他们打的人。”

汪县丞捋捋袖子，想了想，“亲眼看到的，还是听说？”

“回大人，我听到叫喊，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人倒地上抽搐了。”

汪县丞想了想。

陈安把仵作验尸的尸格承了上来。

汪县丞被这一打岔，想不起自己要问什么，只能自顾打开尸格看。

陈安却转身看向刚才说话的人问道：“你是死者本家亲属？”

“回差爷，就是同村，沾点亲戚，不是本家。”

“那做人证，就没大问题。”

陈安之前在牢狱的时候，就仔细问过狱友这问题。

大武朝律法有直属亲戚做人证避讳的相关条例。

其中更是有亲亲相隐这一说，并强调‘弟不证兄，妻不证夫，婢不证主’，就算知道犯事，包庇都不受法律惩戒。

反而主动告发会受刑，以维护人论纲常。

所以亲属提交的证据有天然豁免权，乱说也不会受罚，便这样无论证词正反，一般不会采信。

陈安对此条律法其实很无语，不过这律法以前朝代就有，但转念一想，他认为这刚好侧面论证了九族消消乐的必要性。

汪县丞想起了刚刚忘掉的事，他之前就想问这个。

不免觉得这个捕快很懂啊，看着这么年轻，有两把刷子。

汪县丞合上尸格，死者确实被殴打致死。

对于这种田土纷争导致的死亡，要去现场勘界，确认纠纷，若事出有因的激情致人死亡，不一定判死。

人命案子有限期破案一说，看来这段家非去不可。

汪县丞开口道：“去现场勘验，并通知马快，先行传唤缉拿被告去现场指认，你等把尸体拿回去，我们坐马车即刻出发。”

死者家属千恩万谢，赶紧抬着担架往回赶。

汪县丞转头看着陈安，“你面生，叫什么名字。”

陈安急忙弯腰拱手，“回大人，卑职陈安。”

汪县丞眉头一跳，“你就是陈安？那个马夫的税是你收的？”

陈安没想到对方突然提起这事，“正是卑职。”

“好，我看你对办案流程熟悉，想来也见过案子，便与我去山楂镇走一趟？”

陈安心里乐开了花，这汪县丞是用征询的语气，而不是命令的语气。

至少证明刚才自己的狗腿举动，对方看在了眼里，获得了别人一丝丝的尊重。

他赶紧拱手答道：“是，大人。”

陈安拿了县丞批的绿色捕签，去刑捕头处通传。

刑捕头感慨这小子狗屎运好，居然给他闯上击鼓的，还被县丞大人点了名。

刑捕头点了六个步快和四个马快，去往山楂镇。

两个时辰的路程，走的陈安腿麻，头顶的太阳毒辣。

汪县丞坐衙门马车，刑捕头与马快，早就到了案发地。

陈安与六个步快喘着粗气，来到事发山坡。

段家人穿着丝绸衣裳，带着十几个家丁站在那。

一副隐隐要围了现场的趋势。

这年头每个乡镇都有自己的势力，民风彪悍，抢水源械斗的事时有发生，官员出门在外也不一定安全。

现场的双方没消停。

显然洪家在本地的本家亲戚也不少，现场三四十个人，正在互飚垃圾话。

汪县丞带的五个人站在旁边，出来办案就是这样，安全第一，一时间还不敢制止。

在陈安领着六个带刀的步快进场后，现场气氛又微妙起来。

吵架声稍微消停点。

陈安听闻争吵，大概了解一些原委。

段家不服汪县丞和死者家属的说法，不让人把段老六带走。

现在双方争议的问题点是，这死者究竟是不是先去段家偷东西然后抓住，被当成贼打死的。

偷东西被打死和蓄谋被打死，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前者一般下手的人多，去了乡镇若是小偷当场被抓住打死，往往法不责众就算了，后者可是要掉脑袋。

段家这几乎就是往无罪辩护上面靠。

两边谁都不服谁。

段家现在也有段举人的名头撑腰，段举人当了官，保底都是七品，比汪县丞还高一品，一时间现场就僵持住了，都在喊冤。

陈安无意间看到眼前面板上跳出来一个任务。

【段六郎失手打死人一案，帮段六郎洗脱罪名，预估解愿点数50，是否接案？】

陈安都懵逼了。

他上下看了两条任务，这一眼看上去，完全就是两条相悖的任务。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同时完成两条任务？

不对，陈安现在已经不信任系统了，他天然发觉这里面有坑。

果然看后面的任务最下方的小问号。

【特别提示。】

【任务评价标准基于“解愿“本质，不同立场的心愿皆为因果，完成度取决于宿主选择的叙事角度，非绝对正义。】

陈安想了想，发现自己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思考了一分钟后，他恍然大悟，果然印证了那句话，屁股不同观念不同。

用陈安自己的解释，每个案子他都有两面性。

对于干活的长工来说，给地主干了活，年底没给钱，来告地主，他冤啊，要地主给钱。

可把地主拉过来一问。

地主说年景不好，地里闹了旱灾，之前承诺的钱，结果收成收不上来，给了钱，自己全家也要饿死了，他也冤啊。

这完全就看裁决的人屁股坐在哪边，还是各打五十大板。

可陈安认为，地主收成好吃香喝辣的时候，也没想着给长工多分一口。

以客观事实为基础，判地主败，如果一次还不了，就分三次还。

况且他现在又不是预支接案，失败了就失败了，查到什么是什么呗？

他当然选择接案。

换以前，他肯定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我两套解愿点都要，就突出个左右横跳。

但这样做，自己又在段彩彩那硬不起来，损害夫妻感情，按系统喜欢翻倍的尿性，谁知道负面评级下次翻到多少天了。

汪县丞看着刚才衙门口那快手过来了。

他对着陈安招招手，“现在两边都各执一词，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