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窃国者
露西的咆哮在熔炉深处炸开，像烧红的铁棍捅进冻硬的猪油块！
澜清被蜡封住的意识猛地一抽！那股纯净到烫人的力量，硬生生在胶着的绝望里撕开一道口子。啃咬的蜡质动作顿住，绝望洪流打了个嗝——就是现在！
“呃啊——！”他喉咙里滚出破风箱似的嘶吼。不是力气，是骨头缝里榨出来的最后那点狠劲，被蜡壳裹死的左臂猛地一挣！
喀嚓！小臂上的蜡壳崩裂！皮肉撕裂的剧痛混着蜡渣扎进肉里，反而激得他眼底一清。五指痉挛着张开，血肉模糊的掌心死死抠住怀里那枚刚撬出来的碎片——冰冷，棱角割着烂肉，像攥了块烧红的冰坨子。
嗡！
碎片挨上皮肉的瞬间，第二股信息洪流砸进他脑子！比第一枚更凶！不再是悲伤的守护，是……泼天的怒火和冰冷的铁证！
画面炸裂：
不是蜡树林。是归墟的肠子深处！一片由粗大、暗沉、爬满铜绿的巨型管道绞成的迷宫！管道粗得像山脊，表面刻满鬼画符，冷硬死寂，散着万年坟头的阴气。灰白色的凝固能量，像冻住的星河，在管壁里淤积、缓流。
就在这管道迷宫当间，抠出块巴掌大的“空场”。玛蒙那由蜡油和绝望捏出来的影子（比回廊里的大一号，也更瓷实），正飘在半空。祂的“爪子”深深插进一条最粗的青铜管道内壁！管子里淤积的灰白能量被祂死命往外抽！纯净的凝固规则被污染、被掺进甜得发腻的腐臭和假模假式的“欢喜”油彩，搅合成粘腻的蜡油，顺着玛蒙的胳膊往上爬，变成祂壮膘的饲料！
玛蒙脚底下，那片空场的地面上，明晃晃刻着个老大老大的、青铜浇出来的——齿轮徽记！徽记正当中，嵌着一块破破烂烂、裂痕遍布、冒着点微弱白光的晶石碎片！这碎片的劲儿，正被玛蒙死命抽出来，混着那些脏污的凝固能量，一股脑往祂身子里灌！
这才是玛蒙神国的老巢！祂的命根子！
祂不光偷凝固的绝望当柴烧，还把黑爪子伸向了更老、更邪门的地界——归墟深处，撑着世界某些根基的“凝固地脉”！祂像条钻进大牲口血管里的蚂蟥，寄生在这老地脉管子上，盗吸能量，污染规矩，把纯粹凝固的洪荒伟力，扭成祂那假模假式神国的口粮！
那块被玛蒙踩在脚底板下、被祂死命抽吸的纯净晶石碎片，就是第二个真相碎片！是祂偷归墟地脉能量的铁证！也是……祂的七寸！
画面碎成渣！
澜清脑子被这真相震得嗡嗡响，但身子比念头快！趁着蜡质僵住、绝望洪流卡壳的丁点空档，他用那条还能动弹的烂胳膊肘死命一杵地面，连滚带爬扑向熔炉边沿——那儿蜡层薄点！
滋啦——！
后背撞上滚烫的炉壁，皮肉焦糊的恶臭混着蜡油烤化的怪味直冲脑门。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人反倒被烫清醒了：露西在里头拼命，外头这条吸血虫必须死！那块被玛蒙踩着的碎片，就是掐断祂脖子的铁钳！
“呃……呃……”他喉咙里嗬嗬冒血沫，烂手艰难抬起，指头戳向熔炉顶上翻腾的灰白火浪。不是指玛蒙的影子，是……指那片被影子挡住的、通往归墟管子区的炉壁！得出去！非出去不可！奔那个齿轮徽记去！
熔炉心子。
露西小小的魂儿悬在半空，金光刺眼。妈妈的残魂被链子捆着，在下头抖得像风里的纸片。玛蒙那水晶核在露西那声怒吼后，嗡鸣变成了刮锅底似的尖啸！
“不——！！”水晶核里爆出玛蒙惊怒的嘶吼！周围所有灰白链子瞬间绷得笔直，像拉满的硬弓，带着冻碎魂儿的杀意，朝着露西的金色魂儿攒射过来！要摁死这炸毛的火星子！
露西眼底金光爆燃！面对劈头盖脸射来的索命链子，她不躲不闪！小小的魂儿猛地张开胳膊，像是要搂住那冰坨子似的死亡！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浑厚、更纯粹的“真”劲儿，像睡了万年的火山，从她魂儿最底下轰地喷发！不是光，是……一道无声荡开的、凝练到极点的金色波纹！
这波纹扫过的地方，时间像是被拽住了后腿！
嗤…嗤嗤……
射来的灰白链子，像被泼了强酸的冰溜子，瞬间腾起黑烟！链子表面凝固的规矩被“真”劲儿硬生生拆散、崩碎！无数断链渣子在金色波纹里无声化灰！
金色波纹势头不停，狠狠撞上中间那颗抽风似的暗沉水晶核！
嗡——！！！！
水晶核发出快散架的哀嚎！刺眼的灰光疯狂乱闪！核体表面眨眼爬满蛛网裂！那些连着核体、死命抽绝望能量的暗红“血管”，像被掐住脖子的长虫，剧烈地抽抽、打挺！
捆着妈妈残魂的最后几根链子，在核子吃瘪的瞬间，嘎嘣断了！
“妈！”露西的魂儿带着哭腔，金光一闪，蹿到妈妈那淡得快没影儿的残魂跟前。她伸出金光凝成的小手，小心翼翼碰向妈妈的脸。
摸不到。只有一股子纯净的、裹着无尽难过和释然的暖流，顺着指尖涌进露西的魂儿。妈妈最后那点念想，化作一声轻得听不见的叹息，拂过女儿的魂儿：
“走……快走……毁了……祂的根……”
妈妈那由金光勾出的残魂影子，在送出这最后一念后，像烧干的灯芯，彻底化在核心翻腾的混沌里，只留下点温乎的光尘，融进露西滚烫的金光中。
“妈——妈——！！！”露西的魂儿爆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泼天的难过和烧穿天的怒火在她胸口炸了锅！金光瞬间变得暴烈、不稳，像要炸开的日头！
“你——该——死——！！！”
她猛地拧身，小小的金色影子带着掀翻天的气势，扑向那颗裂痕遍布、光芒乱窜的暗沉水晶核！双手狠狠插向那快散架的心子！
熔炉边沿。
澜清后背死死抵着烫人的炉壁，烂手指着顶上。蜡油又开始咕容，绝望洪流缓过劲儿要接着淌。没工夫了！
就在他快认命那会儿——
嗡！
熔炉顶上，那片厚实的灰白火浪猛地朝里一陷！一个刚够一人钻的、边沿淌着暗红血光的歪扭窟窿，像被无形的手硬撕开，赫然露在熔炉壁子上！窟窿外头，影影绰绰是冷硬冰凉的巨大青铜管子！
是露西！是她在心子里发飙，撼动了熔炉的规矩，硬撕开一条通往归墟管子区的缝！
澜清眼里炸出绝地反扑的凶光！不知哪憋出的力气，那条烂胳膊死命一撑滚烫的地面，身子像离弦的烂箭，带着一溜皮肉烤糊的青烟，朝着那个正飞快合拢的窟窿猛扑过去！
噗嗤！
就在窟窿眼快捏死的刹那，他浑身冒血的身子像破麻袋，硬生生从那窄缝里挤了出去！后背传来被空间边沿切割的剧痛，也顾不上了！
身子重重砸在冰冷、硬实、锈迹斑斑的青铜地上。冲鼻的铁锈味和万年的死气糊了一脸。
他挣扎着支起脑袋。
眼前，正是脑子里闪过的景象！山一样粗的青铜管子绞成迷宫，死寂冰凉。灰白的凝固能量在粗粝的管壁里淤着、慢淌。前头不远，那片“空场”中央，那个巨大的齿轮状青铜徽记扎眼得很！徽记中心，那块破破烂烂、冒着点微弱白光的晶石碎片，正被无形的劲儿吊着，悬在那儿！
玛蒙那由蜡油和绝望攒出来的大号影子，这会儿正飘在徽记顶上！可祂那模样惨透了！身子像滚开的沥青锅，蜡油剧烈地翻泡、冒烟，表皮不断崩裂、掉渣！祂那张巨大的惨白笑脸面具歪嘴斜眼，空洞眼眶里的灰光乱闪，塞满了疼、乱和……一丝子藏不住的慌！
显然，心子里露西玩命，正把祂的老本往死里拆！
“呃……”澜清喉咙里滚着血，撑着那条快报废的胳膊，挣命爬起来。每一步都像踩碎玻璃碴。他眼珠子死盯住徽记中心那块纯净的碎片，又扫了扫顶上抽抽的玛蒙影子。
就现在！
他猛地把左手攥死的第二真相碎片——那块冰手、割肉的灰白晶石——用吃奶的劲儿抡圆了，朝着齿轮徽记正当中、那块纯净的白碎片，死命砸了过去！
“滚回你的耗子洞——吸血虫！！！”
碎片脱手，拉出一道暗淡却玩命的流光，直射神国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