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采购站里的老狐狸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四合院的灰瓦上。
陈卫国起了个大早。他将那张处理过的狍子皮用一块破麻布仔细包好,捆在自行车后座上。又从空间里取出几张工业票和两块钱,贴身放好,这才推着车,吱呀呀地走出了院门。
他今天的目的地,是东城区的供销社采购站。
这个年代,供销社系统几乎垄断了所有物资的流通。采购站,就是这个庞大系统的“毛细血管”之一,负责从民间收购各种山货、土产、废品。
骑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他才找到了那个挂着“为人民服务”标语的采购站。地方不大,一个临街的门脸,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材、干货和灰尘混合的复杂气味。
柜台后面,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袖套的中年男人正靠在椅子上,眯着眼听着收音机里的京剧,手里还悠闲地盘着两个核桃。
“同志,您好。”陈卫国把车停好,抱着那一大包东西走进去,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那男人眼皮抬了抬,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他怀里的大包裹,声音懒散地问道:“卖东西?”
“是,卖张皮子。”陈卫国说着,将麻布包放在了高高的柜台上,小心地解开。
一张完整的、皮毛油亮、处理得相当干净的狍子皮,展现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原本慵懒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放下核桃,坐直了身子,伸手将皮子拿了过去,里里外外仔细地翻看着。
“嗯……狍子皮,冬天的,毛色不错。”他用指甲刮了刮皮板,又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破损,“你这皮子硝得还行啊,挺软和,谁弄的?”
“家里长辈传下来的土法子。”陈卫国半真半假地回答,他知道,细节决定成败。
“行吧。”男人点点头,将皮子往磅秤上一扔,看了一眼读数,随口说道:“五块钱。要钱还是要票?”
陈卫国心里冷笑一声。这老狐狸,张口就把价格砍了一半多。一张这么完整的冬季狍子皮,在黑市上至少能卖到十五块以上。就算是在采购站,按规定收购价也该在十块钱左右。
他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同志,您再看看。我这张皮,是从脖子到尾巴,一刀下来的,身上一个多余的窟窿都没有。您看这皮板,硝得匀实,毛也护得好。这品相,怎么也不止五块钱吧?”
那男人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半大的小子,居然还懂行,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小伙子,你这就不懂了。”他重新拿起皮子,指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你看,这儿,有一小块燎泡,影响了品相。再说了,我们这是国家单位,收购价都是有规定的,又不是自由市场,你想卖多少就卖多少。”
陈卫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所谓的“燎泡”,不过是皮子自然的一点褶皱。他知道,这是对方在故意挑刺压价,是这个年代国营单位里一些“老油条”的惯用伎俩。
他没有争辩,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同志,您说得是。”他先是顺着对方的话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我一个学徒工,平时就指望这点手艺改善伙食。以后啊,我估摸着还能弄到点别的东西,比如野鸡毛、兔子皮什么的。我还想着,以后有了好东西,都送到您这儿来呢。毕竟您是老师傅,懂行,我信得过您。”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捧了对方,又暗示了自己是“长期货源”,有持续合作的价值。
那男人盘核桃的手停了下来,重新审视着陈卫-国。他在这采购站干了十几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神沉稳,说话有条理,进退有度,绝不是个普通的愣头青。
“你小子……”男人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切,“行,算我老刘看走眼了。你这皮子确实不错,这样吧,八块钱,再给你五尺布票,两张工业券。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得自己往里贴了。”
陈卫国知道,这应该就是对方能给出的最高价了。他见好就收,立刻点头道:“成!那就谢谢刘哥了!”
一声“刘哥”,叫得对方很是受用。老刘麻利地开了单子,付了钱和票。
交易完成,陈卫国没有立刻走。他状似无意地问道:“刘哥,我就是瞎问问啊。像我这种打猎的,有时候弄到点大家伙,比如野猪什么的,那玩意儿又重又不好拿,你们这也收吗?”
老刘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说:“野猪?那可是好东西。不过站里收,手续麻烦,价格也死。但是呢……”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卫-国一眼,“有些单位的食堂,或者一些干部,私下里对这东西有兴趣,给的价钱……可比站里敞亮多了。”
来了!
陈卫国心中一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哦?还有这路子?”他故作惊讶和好奇。
“路子嘛,得看人。”老刘重新盘起了他的核桃,慢悠悠地说,“小兄弟,你要是真有那种好货,下次……可以先来我这儿问问。记住,别大张旗鼓的。”
“哎,我懂,我懂!谢谢刘哥指点!”陈卫国心领神会,连忙道谢。
他知道,他已经成功地打开了一条新的、更隐蔽、利润也更高的渠道。这位“老刘”,就是这条渠道的关键人物。
揣着滚烫的八块钱和一沓票证,陈卫国离开了采购站。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附近的百货商店和废品站转了一圈。
他花了两块钱,买了一把质量不错的钢锉,一把小手锤,还有一块磨刀石。这些,都是他完善自己“工匠”身份的必要工具。他又花钱买了些精盐、酱油和一小瓶二锅头,改善生活的同时,也为以后的人情往来做准备。
当他推着车回到四合院时,已经是下午。
院子里静悄悄的。他刚走进中院,就迎面碰上了阎埠贵。
阎埠贵看到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主动打招呼:“卫国……回来了啊?”
“嗯。”陈卫-国淡淡地应了一声,连自行车都没下。
“那个……卫国啊,”阎埠贵搓着手,跟在他车边,尴尬地说,“前天那事儿,是三大爷我糊涂,听了许大茂的挑唆。你……你别往心里去。”
陈卫国停下车,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阎老师,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人小力微,只想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您是文化人,这个道理,应该比我懂。”
说完,他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阎埠贵,推着车回了后院。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一笑泯恩仇。但他也明白,对阎埠贵这种人,敲打和警告已经足够,没必要赶尽杀绝。一个时刻提防着自己的阎埠贵,远比一个狗急跳墙的阎埠贵要安全得多。
回到小屋,关上门,陈卫国将新买的东西一一放好。他拿出那八块钱,和空间里剩下的钱放在一起。这点钱,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
但他的目光,却越过了这些钱,投向了更远的未来。
老刘,采购站,干部食堂……这些词在他脑中串联成一条全新的线。他意识到,打猎,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它更像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这个时代上层社会资源大门的钥匙。
“看来,下一次,得搞个真正的大家伙了。”
陈卫国坐在床边,眼神深邃而明亮。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
一张更大的网,正在由他亲手,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