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廖嬷嬷失踪
楚明姝的目光深沉地落在茯苓身上,这位由苏氏亲自挑选的大丫鬟,深受苏氏的信赖。
前世,当楚明姝被贬为低贱的奴婢之后,茯苓依然留在惊鸿院,服侍着真千金楚明钰。她不止一次地助纣为虐,与楚明钰共同欺凌楚明姝。
楚明钰最爱的惩罚便是扇楚明姝的耳光,但她总是不屑于亲自动手,而是将这个任务交由茯苓来完成。
每一次,茯苓都毫不手软,力道之猛,仿佛要将楚明姝的面颊撕裂。
她一边狠狠地扇着耳光,一边还不忘冷言冷语,饱含讥讽。
茯苓捂着手背刚要辩解,忽见榻上人眼中寒光一闪。
她还没来得及后退,脸上就挨了火辣辣一记耳光。
护甲划过脸颊,顿时留下三道血痕。
“姑娘疯魔了不成?”茯苓踉跄着后退,“奴婢可是夫人亲自指来服侍姑娘的,您居然打奴婢!”
“掌嘴三十。”楚明姝慢条斯理地拨弄腕间的翡翠镯子,目光掠过角落三个瑟缩的小丫鬟,“谁打得让我满意,一等丫鬟的月例银子就是谁的。”
紫莺盯着自己鞋尖上绣的并蒂莲,墨玉把玩着腰间荷包的穗子。
只有最末的樱草突然抬头,瘦削的肩膀在杏色比甲下微微发抖:“奴婢愿为姑娘分忧,只求......只求赏十两银子给俺娘抓药。”
楚明姝挑眉,打量这个前世毫无印象的小丫头。
樱草发间别着褪色的红头绳,袖口磨得起毛,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极了她前世被赶出侯府那夜,在破庙里见过的饿狼。
“允了。”楚明姝指尖轻点案几,微微颔首。
茯苓见状要逃,却被半夏堵在门边。樱草深吸口气,卯足了劲,扬起的巴掌带起一阵风。
“啪!”
第一下就打得茯苓金耳坠飞出去老远。
“你这贱蹄子敢打我……”
“啪!”
第二下震得窗棂纸簌簌作响。
楚明姝支着下巴数数,看着茯苓精心描画的柳叶眉渐渐被血迹糊成一团。
前世这双手怎么扇她的来着?
哦对了,说要帮她“把晦气打出来”,三十巴掌下来她吐了三颗牙。
打到第十五下时,外头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
楚明姝给半夏使个眼色,后者立刻掀帘出去,还不忘将门带上。
樱草的手悬在半空,指缝间粘着带血的发丝。
“继续。”
轻飘飘两个字,惊得紫莺墨玉扑通跪地。
樱草咬紧牙关,巴掌落得更重更急。
等数到三十,茯苓已经瘫在地上,肿成猪头的脸活像被马蹄踩过的烂柿子。
“做得好。”楚明姝示意半夏取来银锭。
樱草刚要接,突然被攥住手腕:“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房里的一等丫鬟,你娘的药钱我全包了。”
小丫鬟猛然抬头,正对上楚明姝意味深长的笑:“但若让我发现你偷偷往正院递消息,可别怪我绝情!”
“奴婢不敢!”樱草重重磕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咚咚作响,“从今往后,奴婢只认姑娘一个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暮色四合时,半夏提着裙角气喘吁吁跑进院子。
檐角灯笼在风中摇晃,将她额头细汗映得晶亮:“姑娘,奴婢把府里十二道门都问遍了,连看门婆子养的狸奴都盯着瞧过,当真没人见廖嬷嬷出去。”
楚明姝攥着茶盏的手指蓦地收紧,青瓷杯底磕在黄梨木几上发出脆响。
紫莺忙将烛台挪近些,暖黄光影里照出她泛白的唇色:“常去的灶房后院都寻过了?”
“连您从前给嬷嬷置办寿材的棺材铺子都暗访过,并未发现她的踪影。”半夏绞着帕子压低声音。
窗缝里漏进的夜风掠过脖颈,楚明姝后颈渗出冷汗。
廖嬷嬷竟然毫无预兆地蒸发了?
或许是真千金楚明钰暗中操纵,为了明日那场认亲的闹剧,事先安排好的阴谋?
此刻,廖嬷嬷踪迹全无,对楚明姝而言,无疑是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进退两难。
“奴婢早就说了廖嬷嬷自己跑了,姑娘就为这事打奴婢?”茯苓突然挣开墨玉的钳制,肿着半边脸直往门边退,“奴婢要请夫人评理!”
她发间银簪随着动作滑落在地,露出耳后新打的赤金丁香坠子——那本该锁在妆奁最底层的物什。
楚明姝忽地轻笑出声,惊得案上烛火都晃了晃。
前世她竟被这拙劣把戏蒙骗十年,直到苏氏带着茯苓作证她“苛待下人”,才知这丫头早将她的首饰当了多少回。
“樱草,去请章管家来。”她拢了拢月白披风起身,紫莺立时会意捧来妆匣。当啷一声铜锁坠地,露出空空如也的底层暗格,“劳烦墨玉姐姐带人搜一搜茯苓的床褥——记得掀开第三块砖。”
茯苓血色尽褪的脸,在灯笼下泛着青灰:“姑娘莫要冤枉奴婢!”
“上月父亲赏的缠枝钗,前日母亲给的碧玉镯。”楚明姝指尖拂过妆匣雕花,抬眼时眸光冷似檐上霜,“倒要问问章管家,侯府何时给二等丫头配赤金耳坠了?”
不过半盏茶功夫,章管家提着气死风灯跨进院门时,正撞见小厮捧着赃物出来。
两支红宝金钗在灯笼下泛着血色的光,三百两银票上还沾着灶灰。
“这……”老管家山羊须抖了抖,转头瞪向被堵着嘴的茯苓,“侯爷今日才为账上亏空发火,你这丫头竟敢偷主子的东西!”
楚明姝倚着紫檀椅轻咳两声,苍白面容在烛光里更显脆弱:“原想着茯苓是母亲跟前的人,总该懂规矩……”她忽地攥紧帕子,“可方才找廖嬷嬷时,章叔您猜怎么着?西角门王婆子说未时三刻见着茯苓往废院去。”
“唔!唔唔!”茯苓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腕上麻绳勒出血痕。
章管家眼神骤变。
楚明姝适时露出惊惶神色:“廖嬷嬷午时说要去废院取我幼时的襁褓,说要给我压惊。”她声音陡然发颤,“莫不是撞见什么不该见的?”
夜风卷着枯叶扑在窗纸上,沙沙声里混着更漏滴答。
章管家后颈寒毛竖起,想起上月侯爷说废井里捞出的丫鬟尸体——那手腕也系着这样的红头绳。
“手脚不净的奴才,便是母亲院里来的,我也留不得。”楚明姝攥紧袖口,语气斩钉截铁,“劳烦章管家将人带下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