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连他也被算计
“世子爷肯体谅奴婢,是奴婢的福分,”祝繁音被寒风吹得面色惨白,还是挂着笑:“也正因如此,奴婢不能将福分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
谢清和只是瞧着她,眼前的姑娘无疑有一张漂亮的脸,虽然此刻面色惨白,却仍旧掩不住眼里的狡黠。
无论是当日被谢清则为难,或是前不久在云溪苑的交易,再加上这一回,她总是足够冷静,短时间里权衡利弊,做出选择。
只是这一回,似乎连他也被算计进去了。
谢清和倏然笑出声,呼吸清浅,面颊两侧的细软狐裘被拂出轻微的弧度。他微微偏头:“展十一,你不是要效仿诚王雪中煮酒吗?现下不是正合适?”
站在一侧的展十一突然被点名,快速在脑子里搜寻何时有此发言,尽管一无所获,他也牢记侍卫职责,乖乖应下谢清和突然的问话:“谢主子。”
而后迅速安排清酒火炉,未过多久,炉火在回廊之下升起,尽管微弱,毕竟为此处增添一丝暖意。
这让祝繁音好受许多。
谢清和看着展十一忙碌,似乎很不经意地提及:“既然起了风雪,便跪到廊下来。”
祝繁音有一瞬的茫然。
谢清和望向她,眉眼里的笑意已然消失:“罚归罚,你若真冻出个好歹,于我得不偿失。”
话说到这里,再推辞就有些不知好歹。
后院的回廊不算长,更像是一处消遣的造景。虽然四面无所遮蔽,但空间不大,不会太冷。祝繁音特意寻摸了一处临近矮墙的避风处,端端正正跪了下来。
另一边,展十一已经备好了一切。
红泥小火炉之上温着一壶酒,徐徐散出醇厚酒香。
展十一木头拿着酒杯十分犹疑,不知是该倒给谢清和,还是倒给自己。
谢清和挪回视线,正巧对上展十一犹疑的目光,一时有些失语。
“行了,我待在这里你也放不开,你就留在这吧。”他说完便径自离开,展十一惯性跟上去,
谢清和头也不回:“坐下,喝酒。”
展十一:“……”
他只得乖乖坐回去,将手中的清酒一口闷。揣着一肚子疑惑干起来平时最不屑的所谓文人雅事,间或和跪在一侧的祝繁音大眼瞪小眼。
他实在不懂,这白花花的雪,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时辰后,展十一绕过回廊,避着人进了书房。
桌上的香炉已经换过,谢清和正靠着椅背翻一卷书,听得动静头也不抬:“情况如何?”
展十一抱拳:“如主子所料,绿盏来过后院,责问繁音姑娘为何不跪在院中,小的照主子吩咐,说是您的意思,绿盏这才离开。”
谢清和翻过一页书:“无需管她,你去告诉十七盯着祝繁音。”
展十一应下,正欲离开,又被谢清和叫住。
他终于不再看书,拧着眉头做思索状:“之前先生送来的伤药拿去给她,再叫人煮些防风寒的汤药送去。”
展十一没忍住发问:“主子很看重她?”
不过跪了两个时辰,又是送药又是盯紧,虽然主子对待下人一向不错,但这待遇是否有点太超过了?
谢清和闻言一愣,颇为嫌弃地看了展十一一眼:“沉得住气,脑子清醒,目前看来,比你聪明多了。”
展十一:“……”
“记得阵仗大些,但不要直说是我安排的。”谢清和补充道:“做得漂亮些。”
展十一应声退下。
谢清和曲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扣在手中的书脊上。
心想那位祝繁音若是知晓这样的看重,不定要在心里怎么骂他。
大雪天的跪上两个时辰,饶是避开了风雪,滋味仍旧不好受。
祝繁音两条腿都是木的,只能被人搀着一瘸一拐地回房,在心里把霓裳骂了个颠倒。
进屋刚坐下,宛儿就带着熬好的汤药过来,一起的还有个身量挺高、眉眼疏离的姑娘,也是昨日见过的,叫明月。
明月做事谨慎,先确保屋外无人之后,第一时间关上房门,而后从怀中掏出一瓶药。
单看药瓶,就知道不是凡物。
祝繁音有些不好的直觉。
明月倒是未说什么,只是将药放在她面前,叮嘱了用法:“每日早晚各涂一次,药膏厚敷在伤处。”
祝繁音记在心里:“多谢你了。”
“可别谢我,”明月直接堵了回去:“我是受人所托送药而已。”
宛儿将汤药推到她面前,已经在挤眉弄眼:“这可是展护卫特意送来的,原本是想找绿盏,绿盏不在,这才托了明月过来。也是展护卫特意叮咛我,棒你煮了风寒药送来。”
祝繁音喝药的动作一顿。
送药和煮药,有必要找两个人做吗?
而且绿盏今日去后院,显然是不怀好意的,阴阳她跪在廊下不够诚恳,还是展十一出面怼回去的。
怎么转眼之间,又要找绿盏来送药了?
宛儿不知道她的心思,捧着脸颊大胆推测:“这哪会是展护卫的意思,一定是世子爷的吩咐呀。”
这句话害得祝繁音被汤药卡住,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谢清和是故意的?
她初来乍到,又是头回受罚,大可不必如此小心。
可谢清和借着展十一的手,先是下跪开恩,又搞得送药的事情人尽皆知,宛儿心思单纯都这么想,旁人怕也是如此。
可这样的意义是什么?
云溪苑的事情总不会传到外面去,他一个临江侯世子,想收拾自己院子的人不是手到擒来,似乎也并没有立个活靶子的必要吧。
明月见她又在神游,出言打断:“我知道世子爷器重你。”
祝繁音立马摇头摆手,但明月显然有自己的判断:“瞧你也不像个蠢人,怎么偏生听不进去要紧的话。”
宛儿补充说明:“是明月姐姐要我提醒你,注意霓裳的。”
祝繁音恍然。
“云溪苑里诸事,陈嬷嬷不在,就是霓裳说了算。”明月语速极快:“固然世子爷偏袒你,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院中琐事。过了今日,霓裳只会变本加厉,你还是长点儿心吧!”
祝繁音虚心提问:“可霓裳本就是大丫头,何苦看我不顺眼?”
明月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头蠢驴:“云溪苑已经数年未进新人,你前些日子刚被大公子罚过,又被世子爷亲自要来,一来便抢了霓裳的活计,负责世子爷最看重的香事,她看你能舒坦吗?”
祝繁音揉着膝盖:“话虽如此,可清闲点不也是好……”
她在明月无语的目光里收了声。
“你当真看不出来?”
祝繁音更茫然:“啊?”
明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真是蠢得出奇!霓裳喜欢世子爷,哪里受得了他看重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