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邮差(燕子号与亚马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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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向石板瓦匠鲍勃请教

沃克家的、布莱凯特家的和卡勒姆家的孩子,也就是燕子号船员、亚马逊号船员和迪克森家姐弟,一共八人,差不多爬到了干城章嘉峰的半山腰。他们是从贝克福德划船出发的,但却没能溯流而上多远,因为河里水太少。所以他们把船头拉到卵石滩上,把缆绳系在一棵矮小的榛树上,然后徒步朝前赶路。除了南希以外,个个身背旅行包,里面装的是三明治和保温瓶。佩吉的背包里装着她本人和南希的食物,因为南希的肩膀上不是旅行包,而是鸽篮,里面是荷马、萨福和索福克勒斯。探险队沿着前一年的那条老路,过了娄氏农场,从小山溪附近的亚马逊河转弯而上。山溪通常是自上而下汇入小河,而今年却只剩下可怜的一条细流了。他们走出与去年半路上露营的地方离得很近的树林,开始沿着大车车道朝上走向采石场。“我们其实完全可以把它利用起来。”南希说,“在我们上山去看石板瓦匠鲍勃的时候,没有必要假装谁都没来过的样子。”

作为干城章嘉峰的支脉,鳕鱼断崖高高矗立在他们左侧。他们自从离开亚马逊河以来一直都在缓慢攀登着。

“它就在那儿呢,”走在他们前头的南希指着崖边一处由石南、枯草和欧洲蕨簇拥着的松散石堡说,“那些东西全是从山里面长出来的呢。”

“快点,”佩吉说,“水手们振作起来吧。”

但是苏珊突然停下了。“几点钟啦,约翰?”她说,“早就过了十二点啦。我们如果现在进去,他的午饭就正好吃到一半呢。我们还是先吃饭为好啊。”

“好主意!”罗杰说。

“哦,好吧,”南希说,“每个人都有一点喘气呢。”

背上的旅行包被甩掉了,走累了的勘探者们往路边的石南上一倒就休息起来。南希挣脱了系在肩膀上的鸽篮带子。

“我现在就把它们放了,”她说,“带着它们再走几百码也没什么意思。来吧,罗杰,让我们看着你放飞一只吧。还有你,提提。我来放飞萨福,给你们做个示范。”

她打开篮子,把手伸进去捉住了体态丰满的萨福。不一会儿,她迅速向上一甩,就把它抛向空中。

“快点,罗杰,注意别把它捏得过紧。”

“我捉的是哪一只呀?”

“荷马,带它过去吧。对,提提,抓住索福克勒斯。别等啦,罗杰。”

荷马和索福克勒斯几乎同时被抛上了天。转瞬之间,萨福就和它们聚到了一处,并在勘探者们头上高高盘旋。

“我的飞走啦。”罗杰说。

“那是萨福。”南希说。

“索福克勒斯也飞走了,”佩吉说,“接下来是荷马。”

“不知道哪个先到家呢。”罗杰说。

“咱们可说不准,”南希说,“除非有人留在家里守望鸽房。”

“它们就不能发出某种信号吗?”迪克说。

“尝试教鸽子在窗口拍打翅膀没什么用处。”南希说。

“但是用铃铛怎么样呢?”迪克突然迫不及待地说,“我说,佩吉,鸽子飞回家,推门进屋时钢丝会有怎样的动作呀?”

迪克掏出铅笔和小本子,要不是有多萝西提醒,他都没空把三明治吃下去呢。“应该会有一种工作方式。”当南希再次立起身来,大家把喝空的保温瓶放回背包的时候,他一边很不情愿地放下笔记本,一边说。

“现在他肯定已经吃完饭了吧。”南希说,于是八位未来的探矿者就再次上路了。

后来,就在他们离开主道向左侧那座灰色石堡攀登时,他们看见一个正从山梁上下来的人。

“喂,”约翰说,“刚才有人爬干城章嘉峰呢。”

“他选择了一条滑稽的下山通道。”佩吉说。

不一会儿,他们看见他也在朝那些大石堆走去。

“听着,”南希说,“我想他是不是也要去见石板瓦匠鲍勃。”

“谁会首先到达呢?”罗杰说。

即将遭遇一件很难避免的事情了。目前他们还没有那个陌生人走得远,不过他们正在上坡,而他却在下坡。

“伙计们!”南希突然感叹起来,“你们看到那是谁了吗?”

“又是‘扁帽子’。”佩吉说。

“谁?”提提说。

“你认识的,就是在我们大门外面探头探脑的那个人啊。”

“你们认为他没有窃听到任何秘密吗?”多萝西说。

南希凝视着她。“他不会的。”她刚一开口又停住,“不过另外一次他在墙头上往里看的时候被咱们当场发现了。他可能在那里好久了,而且听到了所有的事情。快点!到时候如果他在场的话,我们就不能向石板瓦匠鲍勃询问金矿的事情了。”

但是,相比之下陌生人似乎更想同他们见上一面。他放慢了速度,驻足张望了片刻,接着就在山坡上坐了下来。

“没关系,”南希说,“跟我来。如果他跟了过来,我们是很容易听见的。”

过了一会儿,他们再也看不见他了。他们上方竖着一块表面斑驳的巨岩,它的两侧是堆积疏松的巨大工事。狭窄的铁轨旁边一条弯弯的明沟里有着又细又浅的水流,恰好有一点空隙让他们站着给一辆四轮小车让道。他们走过一堆整洁的青石板,这些青石板是方圆数英里的房屋屋面材料。南希朝一所摇摇欲坠的窝棚里探头张望了一下。

“不是这里,”她说,“鲍勃一定还在里边呢。”

后来,他们在两面高墙之间绕过一个拐角,见到一条狭窄的铁道线消失在了巨岩中间的一个黑窟窿里。

“分发蜡烛吧,约翰,”南希说,“每人一支。”

约翰把背包从肩膀上甩了下来,并且把它打开,掏出八支崭新的蜡烛——那是南希从厨娘那里骗过来的。

“我们要进去吗?”罗杰将信将疑地望着苏珊说。

“我们大家一起进去。”提提说,“它就像燕子谷的皮特鸭洞穴,只是更大一些。”

“你们的燕子谷洞穴可能是一种古老的工事,”南希说,“吉姆舅舅说过,他认为肯定是的。”

“里面有多深?”迪克从入口处朝黑暗的坑道里打量着。

“几英里吧。”佩吉说,“出口在鳕鱼断崖的另一面,只是另一头并不安全。拿住你的蜡烛。”

“那种拿法不对。”南希说,“采用矿工的拿法,就像这样,夹在两根手指之间。这就对了。掌心向上,手腕弯起,指头朝前,这样你的手就从后面护住它了。拿低一些,这样,蜡烛油就不会溅到你身上了。就像这个样子。”

“最好是先进去,后点亮。”约翰说,因为他已经有两根火柴被风吹灭了。

“我们还是把鞋子脱下放在这里为好。”南希说,“它叫老平巷,但其实并非一直平整,有一些地方咱们还得涉水过去呢。”

“不会有毒蛇吧?”罗杰说。

“里面什么蛇都没有。”

八双鞋子排成一排,留在平巷外面。

“好啦,”南希说,“我先走,每次只够一个人走动。喂,佩吉,你是知道这个地方的另一个人,你还是最后进来,以防万一。”

“万一怎么啦?”罗杰悄悄地发问。

谁都没有回答他。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坑道。蜡烛点起来了。

“大家准备好了吗?”南希喊着问。虽然她才朝山里前进了十二码,她那欢愉的嗓音却听起来怪怪的,嗡嗡作响。

他们在狭窄的坑道里慢慢向前移动,每人有微弱烛光照着。

“呼——呼——呼——”罗杰听着自己发出的声音。

“瞧,”迪克说,“想必他们曾经用火药炸过,你们可以看见他们为了装火药而钻成的洞孔残边。”

“在哪里?”罗杰说,“哦,没错,我看见了。”他的手指顺着岩石上一条滑溜而狭窄的圆槽触摸起来。

“跟着走,”佩吉说,“别掉队。”

“小心溅水!”

前面传来喊声。

“它不过才一英寸深呢。”

那是苏珊的声音。他们快步前进,不一会儿,前头的烛光不见了。潮湿的石壁上的微光显示领头的已经转弯了。

“咱们奔跑吧。”罗杰说。

“不行。”迪克说,但是他尽可能快步地走在狭窄的车轨中间那潮湿而又凹凸不平的地基上,“如果看不见,就不要快跑,你只能在枕木上踮起脚尖。”

多萝西、提提和佩吉紧紧跟随,蜡烛油滴到了她们的手指上。

“嗨,根本没有水溅。”罗杰一边在车轨中间的水坑里扭动脚趾,一边说着。

“干旱的夏天。”迪克说,“或许它曾经有过很深的水。”

“最后看一眼日光吧,”佩吉说,“直线段结束了。”

他们朝后看着。虽然坑道墙壁在黑暗中消失了,但是在他们身后远远的地方,入口就像一张黑纸上的一个针孔。

“我们一定是到了大山的正中。”提提说。

“还差一点儿呢。”佩吉说。

他们转了一个弯,远处针孔般的光线不见了。有一小会儿,他们看见前头有一阵闪光,它转眼又不见了。坑道再次弯曲,而约翰、南希和苏珊早已看不见了。提提迟疑了半秒钟,她看了看身后的佩吉。但是,佩吉紧跟在她的身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哎呀,要是连佩吉这个害怕雷暴雨的人也毫不在乎,那就肯定安全。提提低头看看手上摇曳的蜡烛,她的手在不在发抖?不管怎样,其他人的蜡烛也在摇曳晃动。

“听。”迪克说。

他们能够隐约听见远处一声一声均匀的撞击声。

“石板瓦匠鲍勃。”佩吉说,“好哇,他在那儿呢。我刚才还有点担心他不在,因为小车被留在洞外呢。”

他们赤脚踩在坚硬的岩石和潮湿的地面上,步子加快了。转了一个弯,又转了一个弯,仍旧看不见领头的人。前面的撞击声变得更响亮了。忽然它停下不响了,接着又成了不同的响声。

“听起来不像是石头呢。”迪克说。

“你读过《地心游记》吗?”多萝西侧过头来问。

“写的是汉斯·斯特克和岩石里喷出热水吧?”提提说。

“写的是柱牙象,”多萝西说,“它们整整一大群呢,踩在地上砰砰作响。”

“快点走啊。”佩吉说。

最后,他们看见前面远远的地方有一群黑影,一闪一闪的蜡烛被拿得很低。

声音越来越大。坑道在一处交叉口上变得稍大了一点,也稍高了一点,其他的坑道从左右两边与它汇合起来。

“现在快到了。”南希说,“不得不等等你们,就怕佩吉万一记不得,错把你们领着一直往前走呢。”

“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佩吉说。

“我们很可能一直走下去呢。”多萝西说。

“恐怕得费上好大工夫去找你们呢。”南希说,“不管怎样,舵把向左,船头向右……”

全体人员现在集结一处,挨个儿从主平巷走进一条通往右边的坑道。它弯弯曲曲的,当他们沿着它走了四十码以后,突然一道明亮的灯光令他们自己的烛光黯然失色,使他们差点看不见东西。

“把蜡烛熄掉,”南希说着就吹灭了自己的蜡烛,“这样可以维持到回去的时候,我们现在用不到它们了。你好,鲍勃,我们带来了一些朋友呢……”

他们来到高大的石室门口。一颗钉在石缝中的长铁钉上挂着矿灯,它那耀眼的光芒让他们看到了一个斜靠在木材上的宽肩膀矮个子老头,木材是他用斧头劈成的。宽阔平整的青石板壁旁边有一架梯子伸向黑暗的上方。

“进来吧,”石板瓦匠鲍勃说,“进来吧,欢迎。我只不过是在做两三根支柱,把一些不牢靠的地方撑起来。我可不想被关在外面。一定不能!嗯,可是南希小姐,没有足够的地方让你们都进来呀,而且也没地方坐——”

“我们不要坐。”南希说,“喂,鲍勃,我妈妈说你对于丘原地带的金子比较懂,我们想知道,如果真的有,该去哪里寻找。”

“金子,”老人避开耀眼的灯光望着她说,“当然有金子咯。这些山里什么东西都有,关键是得有个人知道在哪里。给你们做屋顶的石板,给你们盖学校的石板,还有让你们写字的石笔——虽然你们不像我小时候那样用它写字了。还有铜,让你们做水壶和平底锅,虽然铝锅时兴起来了,滴上一小滴苏打就会浸泡得干干净净,但煮的东西却让我觉得口味怪怪的。你们永远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东西。开挖这条坑道的家伙想要的可不是青石板,他们想要的是铜,他们也已经搞到了不少,就是在你们转弯到这儿来的那条平巷过去的矿穴里开采的。就在将近六十年前,当我还是个年轻矿工的时候,他们还在开采铜矿呢。后来,他们再也找不到铜了,于是就放弃了,我自己就到处凿一凿,找到了青石板。石板虽然不是铜,但它是好东西,让我能吃饱肚子,夜里有炉火取暖。只要人们还在起房造屋,用石板瓦盖在顶上挡雨——”

“可你不能拿石板烧火呀。”罗杰差不多是在喃喃自语。

“也不能当饭吃呀,你这个蠢驴。”佩吉说。

罗杰假装没有听见,好像自己没有明白。不管怎样,他没有存心说出来,那不过是悄悄在他脑子里产生的一句玩笑话而已。他身子一闪,爬上一段梯子往那儿一坐。

“对呀,可是金子呢?”南希说。

石板瓦匠鲍勃并不着急。

“铜和石板,”他说,“然后还有黑铅,人们叫它石墨,是用来造铅笔的。他们认为都没有了,但是还是能找到更多的啊,只要有眼光,用心去找。人们在这些丘原上干了五百年的活儿,如今他们放弃了,只有我没放弃。他们大多是傻瓜,丘原上的矿藏总比已经开采的多,这是合乎情理的呀。伊丽莎白女王曾把她的荷兰人派到这里,后来又来了大批的人,挖了又挖。他们全都死掉了,丘原还在这里,留下的不过是伤疤,最好的东西还没被发现呢。抱有这种想法的可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你们注意……”石板瓦匠鲍勃说,“昨天就有位先生到这儿来问这问那呢……”

听众当中突然出现一阵骚动。

“不会是一个头戴扁帽子的人吧?”南希说,“喂,你没对他讲起金子的事情吧?”

“嗨,我没朝他的帽子看。那是顶普通的帽子,就跟男人们通常戴在头上的一样嘛。”

“可你没对他讲起金子吧?”

“他没有问,”石板瓦匠鲍勃说,“但是从他谈话的方式来看,我能看出他对采矿有一点懂。”

“他一定听到我们订计划了。”佩吉说。

“什么都别告诉他,”南希说,“任何事情都别说。”

石板瓦匠鲍勃打量着她。

“他说他还要进来看的。”他说。

“他刚刚就在外头呢,”南希说,“我们看见他了。不管怎样,要把他打发掉,什么都别告诉他。”

“噢,当然,南希小姐,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还从来没有想到……”

“他纯粹是在刺探,”南希说,“我们已经发现他两次啦。”

“嗨,我没跟他讲过金子,这是一个方面。”石板瓦匠鲍勃说,“假如他是那种人,那他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哪怕问到世界末日都问不出来。”

“现在就说说金子吧。”南希说。

此刻一阵沉默。老矿工怪异地瞧了瞧他的听众们。平巷远处某个地方响起一块小石头掉落的声音。

约翰看看南希。

“等会儿,”她说着,听了听,“不,没事,继续说吧,鲍勃,但是声音别太高。”

“可是没什么说的,南希小姐,”老人说,“只不过是绝大部分人都知道的。”

“我们不知道啊。”南希说。

“我讲不出我不知道的东西呀。”老鲍勃说。

“把你能讲的告诉我们吧。”南希说。

“这个嘛,”说着,老鲍勃眯起眼睛看了看矿灯那耀眼而又咝咝作响的火焰,“发现金子的是个年轻的政府工作人员。就在战争爆发之前,他在这里待过一两个礼拜,带着他的锤子、罗盘和地图在丘原上到处查看。他每晚都会下山来和我聊聊天。他常说,在世的人当中再没有别的人更了解老矿啦。不见得如此!我父亲在我之前是个矿工,他父亲在他之前也是个矿工,那时这些丘原上出产整个英国需要的铜。两个礼拜的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山上把旧巷道标注到地图上,后来有一天很晚了,他跑进我的屋里。当时天已经黑了,他还没有吃饭、喝水,他在山上挖呀挖,直到伸手不见五指。他手舞足蹈。‘鲍勃,我的老兄,’他说,‘我有样东西给你瞧瞧,就瞧瞧这儿吧。’他把牢牢捏在手里的小纸包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他在灯光底下打开纸包。‘瞧它一眼吧,’他说,‘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过像它一样的东西?’”

“我把它好好看了看。注意,你的外公到非洲找跟那个同样的东西时带上了我。面对金属和这东西,我可是不容易上当受骗的。‘有没有见过像它一样的东西?’我说,‘我见过,一面是老女王的头像,另一面是与撒旦对峙的圣乔治。’听着,他没有多少,只不过是有一点点粉尘。粉尘和一点针头那么大的东西,可它有它的颜色。”

“‘我以为你认识它呢,’他说,‘我们将给这东西做个化验,然后咱们就发财啦。丘原上的金子……那将是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们今天的震惊可不是一点点呢。’我说。他从丘原上直接来到我的小屋,而且从早晨开始没有见过任何人。我把报纸拿给他,头版头条是战争开始和军官假期中断之类的新闻。‘它会过去的。’他说,‘可是它将把我带到伦敦去,’他说,‘同时我会得到那种黄金的化验报告。’第二天他就坐早班火车走了。他是预备役军人,他再也没有回来过。整件事情就这么多。可是,你如果问我丘原上有没有金子,哎呀,我就说,是的,有。眼见为实嘛,而我是亲眼看见的。”

“对。”南希说,“但是,他是在哪里找到的?”

“啊,听我说,”石板瓦匠鲍勃说,“如果我知道的话,那我可能就自己过去找啦。他也打算告诉我的。他带着他为政府画的地图,上面标着老平巷的编号、入口、塌陷点——注意,是编号,而不是像咱们这样的叫法:灰帽子、石板露头、布朗狗、吉姆森记、吉弗蒂等等。他把他的地图指给我看,可我认不清他的编号、箭头和其他所有的名堂。他打算下次再来的时候带我上去看那个地点,可他始终没有再来——”

“是呀,可它在山谷的哪一边呢?”南希说,“我们只要晓得从哪里开始找起就够啦。”

“不,”老人说,“根本不在这个山谷里。在我们后面,往上好远呢,在断崖的另一边。他告诉我说,在高顶岗子,有人挖到一半就放弃的平巷浅底那里,他发现了那东西——”

南希差点发出痛苦的呻吟。“高顶岗子?”她说,“可它正好就在鳕鱼断崖的另一侧嘛。”

“是呀,”石板瓦匠鲍勃说,“他就是在高顶岗子那儿发现它的。‘靠近一条旧铜矿巷道,’他说,‘那里沿着岩石断层生长着石南,很容易找到的。’他还在他的地图上标注了号码呢。但是,高顶岗子上有许多旧巷道,每条岩石断层都生长着石南。到时候,你很可能就站对了地点,却没见着他已经见着的东西呢。”

“远不远?”约翰问。

“从贝克福德过去有好几英里路,”南希说,“就在这座山的背面。我们要是到那里去勘探是不可能天天晚上回去的。我妈妈还以为金子就在附近呢。”

“不,是在高顶岗子上。”老人说,“我所说的金子——不是指你在山上别的地方碰巧发现的——除了这片丘原上藏有的以外,还没有人知道得更多呢。”

“它要是离家更近一点就好啦。”南希说,“好啦,我想我们应该回去了。”

每个人都能从她的话音里听出失望的情绪。

“假如你们发现了它,”老人说,“我不知道,但我应该让石板们休息一下,每次给我点儿金子。”

“我们目前无法去找它,”南希说,“但还是谢谢你把这事告诉我们。”

“非常感谢!”其他人说。

他们点起蜡烛,说了声“再见”,然后开始沿着坑道走,这次是佩吉在前头走。

多萝西仍在琢磨老人的故事。“想必他带着他的地图去打仗了呢,”她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后来他被打死了,有人发现了那张地图,几年以后,他们将会猜测它的含义,并且过来看看——哦,我说——”她脚一绊,声音突然变得尖厉起来,“保不定‘扁帽子’拿到了那张地图,所以他就到这儿来了。”

“天哪!”南希说,“他如果有地图,那我们就必须到那儿去。刻不容缓哪。”

她奔了回去。

“听着,鲍勃,”她说,“你可别跟那个探子说这件事呀,他可能会马上去找呢。”

“到了我这儿,他就别想再往前了。”老人说着就转过去继续用斧头削制支柱。

南希在保证蜡烛不灭的前提下快步朝其他人追来。

“是不是全都不行啦?”罗杰问了一句,他的声音在坑道里回响。

“别说话,”南希说,“‘扁帽子’可能就在附近,而且躲在暗处偷听呢。”

往外走的路上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默默地赶路。他们转过最后一个弯,走进直巷,只见前面远远的有针头那么小的亮光,看样子他们不可能很快让它变大一点了。他们的蜡烛差不多要烧完了,蜡烛油还没冷却就滴到了他们的手指上。走在前头的佩吉索性把自己的蜡烛吹灭,其他人也纷纷效法。他们现在不需要蜡烛了,他们越来越能看见坑道两侧凹凸不平的表面了。他们一下子走出洞口,来到阳光下那一堆堆石块和石板中间。在山体内部的黑暗中待了那么长时间之后,就这样来到亮光之下,他们互相打量着,好像头一回相见似的。

“嘿,不曾有人动过咱们的鞋子呢。”罗杰说。

“注意啦,”苏珊说,“你们可以把脚站到小溪的细流中把尘土冲掉,不要把带着烂泥的脚穿进鞋子里。哦,罗杰,这可不是你的手帕!”

“没事儿,”罗杰把脚弄干了说,“我现在又没得感冒,所以不会擤鼻涕什么的嘛。”

“快走,”南希说,“我们可以迟一点再弄干净。咱们过去看看那个人还在不在那儿。”

“如果在的话,可别盯着他瞧,”约翰说,“直接朝前走,就像没看见一样。”

两分钟后,他们动身离开老矿工的外围工事,在一堆堆毛糙石块中间往外走上通向河谷的轨道。

“他在那里呢。”罗杰悄悄地说。

就在老平巷入口上方的山冈旁边,那个头戴扁毡帽的人还坐在他们先前看到的地方。

“他有一张地图呢。”提提说。

“没准儿就是那张地图。”多萝西说。

“别让他发现我们看见他了。”约翰说。

他们速度均匀地继续前进,终于南希再也忍不住了。

“得有个人系一系鞋带,”她说,“我们必须看看他在干什么。”

提提马上一瘸一拐,还跳了两下,然后停下来把鞋带解开又系上。“他下来了。”她说。

其他人把头朝后转过去,好像在催她快走似的。他们全都看见了,他——一个身穿灰色法兰绒衣服的瘦高男人正在欧洲蕨中间往下方爬着。

“他可能根本没准备到矿里去呢。”苏珊说。

可是,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他到达轨道,消失在了那些大石堆中间。

“他进去了。”多萝西说。

“他现在从石板瓦匠鲍勃那里是得不到多少东西的。”南希说。

“如果他没带蜡烛,他的脑袋就会撞上去的。”罗杰说。

“他口袋里可能有呢。”迪克说。

“口袋里没有,”苏珊说,“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听着,”南希说,“我们得去高顶岗子上扎营。”

“妈妈才不让呢,”佩吉说,“她说过,只要她是唯一的土著人,我们就必须在贝克福德宿营。而等其他土著人都来了,大家就要开船到野猫岛去啦。”

“那时就太迟了,”南希说,“我们必须在弗林特船长回家之前找到它。再说,无论如何,咱们可不能让‘扁帽子’抢先到达把它找到。”

“你认为他听到那段故事了吗?”提提说。

“恐怕是听到了,”南希说,“瞧瞧他是从哪里过来的吧,从断崖顶上啊,他是从高顶岗子来的呀。他已经开始查看了,而我们还只不过是在左右徘徊……快点!等到我妈妈知道这事有多么紧急的时候……再说,不管怎样,那也是她本人的主意……快点,看看我们多快可以赶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