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衣童子

敦煌城的晨雾泛着铁锈色时，陈三笑在尸臭中发现了第一具血衣。

这件用童男皮肤缝制的血衣，心口处绣着完整的七星烙印。当他把昨日从地宫带出的碧色冰晶靠近时，冰晶突然渗出黑血，在青石板刻出“白驼山“三个梵文。

“第七个了。“黑衣捕快从屋脊飘然而下，腰间鎏金腰牌刻着“六扇门“篆文，“三日前河西节度使的嫡子，也是这般被剥皮绣星。“

陈三笑剑尖挑起血衣下摆，瞳孔突然收缩——那些皮肤接缝处，竟用金线绣着《兰亭序》的片段。这手法他太熟悉了，二十年前轰动京城的“人皮字画案“，正是他亲手将案犯塞进虎头铡。

“这不是寻常凶案。“他弹落剑尖血珠，“你看皮肤毛孔的排列，分明是活着时用苗疆定魂针固定后剥下的。“

子时的鬼市笼罩在绿莹莹的磷火中，陈三笑戴着傩戏面具穿行在人群里。当他在西域胡商摊前蹲下时，腰间玉珏突然发烫——摊上的骨雕狼首，眼眶里镶着的正是地宫青铜棺上的螭纹碎片。

“这狼首...“他刚开口，胡商突然用波斯语尖叫。三柄弯刀从不同角度劈来，陈三笑翻身滚入摊位下方，却见摊布内层用血画着星落阵图。

刀光劈碎骨雕的刹那，狼首眼眶射出两道青光。陈三笑袖中柳叶镖击落左侧刺客的弯刀，顺势挑起摊布裹住右侧刀锋。第三人突然撒出紫色粉末，他旋身踢翻陶瓮，流出的西域葡萄酒遇粉即燃，化作火龙卷住刺客。

“说！谁指使的？“陈三笑踩住刺客手腕，却见对方口鼻涌出黑水——竟是提前服了阿鼻狱毒！

验尸房的烛火突然变成青色时，陈三笑看到了皮肤下的秘密。他用银针挑开童尸指尖，五缕金丝缓缓抽出，每缕都缠着片带符咒的指甲。

“这是吐蕃轮回宗的续命金线。“黑衣捕快突然现身，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有人想用七童子的魂魄重聚命格。“

话音未落，七具尸体突然直挺挺坐起。他们脖颈处的七星烙印连成北斗，口中同时念诵梵咒。陈三笑剑锋急点尸身膻中穴，却见金丝暴长缠住剑身——那些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金丝却愈发璀璨。

“坎离移位，震兑易形！“黑衣捕快突然抛出八枚铜钱，在东南角燃起符纸。尸群发出婴儿般的啼哭，金丝尽断的瞬间，西北墙突然炸裂。烟尘中，三个血衣童子持骨笛跃入，他们的瞳孔是浑浊的月白色。

血衣童子吹响骨笛时，陈三笑听到了沙漠狐的哀鸣。第一个童子四肢反折爬上天花板，第二个突然炸开成血雾，第三个竟从自己胸腔抽出脊椎骨鞭！

“活人傀儡！“黑衣捕快罗裳翻飞，袖中射出三十六枚透骨钉，“这是暹罗降头师的...“话未说完就被骨鞭缠住咽喉。

陈三笑并指划破掌心，以血为墨在剑身画下雷符。当剑锋刺入血雾时，凭空炸响的霹雳竟将血雾凝成冰晶。天花板上的童子扑来时，他忽然使出地宫领悟的纯阳炁剑，赤色剑光穿透童子的瞬间，空中飘起焦糊的傀儡丝。

“小心移魂！“黑衣捕快嘶声提醒，却见那根脊椎骨鞭突然缠住陈三笑手腕。被赤剑击散的血雾重新凝聚，竟显出凌素衣的面容！

当晨曦刺破血雾时，陈三笑在童子残骸中找到半卷《推背图》。泛黄的绢帛上，袁天罡的批注旁添着朱砂小楷：“七曜乱，白驼现，苍生劫，玉珏合。“

黑衣捕快突然扯下面具，露出苏九娘的脸：“三年前我奉命追查七曜盟，发现他们在收集隋炀帝陵的镇魂钉。“她掀开衣领，锁骨处赫然是七星烙印，“这些烙印会吸食宿主气运，直到...“

她突然挥刀斩向虚空，刀锋溅起火星——竟有透明丝线横在颈间。十二匹白骆驼的虚影从窗外掠过，驼铃声中间杂着凌素衣的冷笑：“师姐还是这般喜欢泄密。“

陈三笑正要追击，手中半卷《推背图》突然自燃。灰烬飘落处，地板显出敦煌石窟的壁画纹路——画中飞天手持的玉珏，正与他怀中残玉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