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容令仪
又是一年秋天，也是云珠的生辰。
夜幕之下，弯月如钩，安静的挂着树梢枝头，繁星如点点夺目的珍珠，铺满了整个天空，星月交映，将清辉洒满人间大地。
云珠登上摘星阁眺望着远方的万家灯火又抬头看着璀璨的星空，心中却泛起无尽的悲凉。
“小姐，今年的秋收节好生热闹啊，我们也一起下去玩玩呗。”云秋开心的问道。
“那就下去走走吧。”无卫熟练的给云珠系上披风。
云珠一行人来到河边，一路上看见有许多人在放花灯，还有人朝着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扔红带子。云珠不禁有些疑惑。
“金陵的秋收节和别的地方格外不同，据说明武帝和懿容皇后曾经在金陵相遇后又在此定情于是在金陵的护城河旁种下这棵银杏树。后世的百姓感念明武皇帝为砚国所做的贡献于是便在秋收之日，银杏树金黄满地之时朝树上扔红带子以求来年风调雨顺，丰收满仓。”江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云珠身边。
“原来如此，我虽是金陵人却自小走南闯北，很少在金陵久住，倒还是第一次感受这金陵的秋收节。”云珠抬头看着这棵银杏树，眼神讥讽。
江湛一直看着云珠的表情变化，见她面露讽刺有些不解，但地点不对只得开口问道：“云姑娘，我在摘星阁备了一桌酒席不知姑娘可否赏光。”
“那就多谢江公子了。”云珠见江湛似是有事相商，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摘星阁内，江湛主动开口：“刚刚听我讲完明武帝的故事，姑娘好似有些不同见解？”
“民间流传的多是他的美言，可我身为皇商却也听说过一些秘闻。五十多年前，明武帝在位期间容家和皇室早就立下约定。那时，懿容皇后自请废后，皇帝亲临北境容家，容家家主与明武帝立下约定:容氏自他之起，三代不入仕，不为将。此后无论慕容江山如何风雨飘摇，容氏再不入京勤王，容氏与皇族百年情谊就此破碎。”云珠喝着酒淡淡开口。
“世家众人只知容氏上交北境十万容家军，竟不知后面还有如此决绝之事。不过究竟是为什么？那时容家可以说是万人之下，容家出了一位皇后，更别说当时的帝王心腹，容氏子弟又占其一......”说着说着江湛也明白了，即使是钟鸣鼎食之家又如何，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其可悲。
江湛不由得想起自己家的情况，所谓天子心腹执掌八万龙鳞水师，却因为猜疑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可为何北境容家这么多年依旧如日中天？”江湛不解道。
“所以明武帝并非你想的那样不堪。”云珠不欲过多解释什么。
“可当今陛下就是如此不堪。”江湛愤恨道。
云珠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喝酒。
江湛的好奇心被云珠勾起，可他没有进一步询问。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江湛在心里默默补充。
“还未谢过你的母亲，谢谢她当年为我江家子弟收尸安葬。”
“我母亲和你爹娘是多年好友，她做这些只是为了曾经的情谊罢了。”云珠垂眸，手指有规律的点着杯子。
江湛见气氛有些僵硬，只好转变话题。
“我有些好奇，你每年这天都要上山，是为了祭拜谁？”江湛有些紧张的开口。
“你竟然好奇，没有去看看吗？”云珠假装不在意的问道。
江湛摇头。
“是容令仪。”云珠说着又灌了一大口酒。
江湛有些震惊。
容令仪是谁？
那个曾经和金陵江湛齐名的天才，甚至容令仪的名声更甚。北有令仪，南有江湛。是十岁的江湛听过最多的话。那时他十分不服气这个姑娘，还想着有朝一日要跑到北境与容令仪一决高下。
试问北境百姓，何人不识君。
容令仪，北境容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出血脉，父亲是容家长子，母亲是金陵云氏，光是出生就比肩贵族小姐。更别提她本身遮挡不住的才华。
五岁得容家家主亲自教养，八岁作诗一首破阵子名震北境，引众人落泪。随后更是破格拜了归隐田园的卢大家为师。要知道这个卢大家可是两朝元老，两代天子之师。可以说，只要容令仪愿意待她长大完全可以破格以女子之身封侯拜相。
她最负盛名的那年，整个北境都知道她容令仪注定会成为未来的容家家主，整个北境军民都期待她的成长，期待她将北境带领到一个新的高度。
也许是天妒英才在那一年，年仅十岁的容令仪在问仙山祈福时遭遇刺杀，生死未卜。
听说，那时问仙城的百姓自发为其祈福，有近千人。那时的江湛听到这个传闻还不相信，可当他真正来到北境之后才了解到容令仪是个什么样的人。
北境田地贫瘠，她不知从哪得知了增产之法，造福了整个砚国百姓。又在北境创办昆仑书院，分为文舍和武舍，她自己出钱让很多穷苦人家都能读上书。她开通了南北商道，让曾经破败的问仙城重新变得繁华，让北境百姓更加富庶。
江湛还听过一则十分可笑的传闻。当时先帝还在世时曾经来过北境的昆仑书院见过容令仪。
彼时只有十岁的容令仪对先帝大放厥词“在下容令仪，愿和陛下一道，开创盛世！”
刺杀半月之后，容令仪最终身亡，那天问仙城全城缟素。
同月，兢兢业业了十五年的成武帝仙逝与长乐宫。
那个帝王行至暮年还是没能等到独属于他的谋士。
“你竟然和她认识？不是说你再被云家收养之前只是一个孤儿吗？”江湛疑惑。
“我和她啊......我应该谢谢她，要不是她早早死了，哪有如今的我呢。”云珠望着窗外绽放的烟花，语气有些嘲讽。
无卫站在云珠身旁，看着她痛苦的神情格外心疼。
可是，少主啊，容令仪是你，云珠也是你，唯有你偏偏不能成为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