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楼道惊魂（二）
半透明的灰影从墙内缓缓渗出，佝偻的身形裹着湿漉漉的寿衣，凹陷的眼窝里漂浮着两团幽绿的磷火。
“此路不通！”
灰影发出指甲刮过搪瓷盆的声响，枯槁的手指突然穿透叶忘川的肩头，凉意顺着骨髓蔓延。
她却反手扣住对方的腕骨，掌心泛起的朱砂纹路，灼烧着灰影发出凄厉的惨叫，被生生拽出实体摔在墙上。
一张由雾气拼凑的脸上，裂开血盆大口，腥风裹挟着腐烂内脏的恶臭扑面而来。
头顶上方垂下无数青丝，在空中扭结成苍白的手臂，叶忘川冷笑一声，手中红伞猛地撑开，伞面上立马浮现出古老的镇魔符文。
符文所到之处，青丝如遇烈日般化作青烟。
红骨伞撑开的瞬间，她看见怪物体内漂浮的眼球里，有几双带着绝望与恐惧的目光。
这根本不是普通怨灵，而是吞噬了无数亡魂的“噬魂体”。
“既已为鬼，何苦困死同类！”
叶忘川态度沉冷的开口，银刃刺入伞柄的机关，红骨伞突然绽开骨翼，朱砂符咒化作漫天血雨。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行！”
噬魂体发出凄厉尖啸，雾气组成的身体开始崩解，那些被吞噬的亡魂发出悲鸣声，无数半透明的身影从怪物体内涌出，被红伞发出的红光一点点吞没。
她红色高跟鞋踩着满地挣扎着残魂步步逼近灰影，而那灰影在红伞的符文威压下蜷缩成胎儿状，周身的鬼气被抽离的一干二净。
叶忘川微微俯身，将红伞抵住灰影的眉心，态度凛然的开口，“告诉你们主子，我叶忘川可不是谁想拦就能拦住得！”
话音渐落，就见那灰影在刺目的红光中灰飞烟灭，唯有楼道里残留的腐臭气息，在她周围逐渐消散。
收了红伞，叶忘川再度朝着三楼走去，惨绿的昏光下三楼所有的铁门统一保留十厘米的缝隙，门内泄出的光影里浮动着细密的尘埃，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贴在门后窥视。
一阵阴风吹过，叶忘川手中的红骨伞再度剧烈摇晃起来，伞面上的符文闪烁不定。
她黑色风衣口袋里的符纸，不由自主地从里面滑出，还未落地便已自燃。
符纸自燃地瞬间，叶忘川嗅到了槐花蜜燃烧地味道，外婆曾教导的三十六种警示符里，唯有血引符才会散发出这种甜香。
“这栋楼里，还有东西能篡改符咒地属性？”
叶忘川暗道，看着眼前的情形，她凤目微沉，符纸在眼前空中打着旋儿，幽蓝的火焰瞬间窜起，沿着符纸边缘疯狂蔓延。
转瞬之间，原本写满符文地符纸便被燃烧殆尽。目睹这一切，她瞳孔微缩，眼眸中倒映着那诡异的灰烬字迹。
看到灰烬落地的瞬间拼出“快逃”字样，在地面持续三秒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成螺旋状，那是更高阶的怨灵在示威。
与此同时，楼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像是谁正在赤着脚踩在积水里，带着某种诡异的音律：前三步踩着《天鹅湖》的节拍，后两步突然转为祭祀傩戏的鼓点，朝着叶忘川所在的位置逼近。
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她手握伞柄，双脚稳稳地站在原地，目光如炬，冷静的审视着周围地一切。
指腹无意间擦过伞柄某处凹陷，那里刻着外婆的殁日：2014.4.24。
“姐~姐~，来~跳~舞~吗？”
一阵阴风吹过，一道女孩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
叶忘川迅速将手中的红伞倒转撑开，她反应极快，没有丝毫犹豫，紧接着薄唇轻启再度念起那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霎那间，伞面内衬的八卦图原本静止的朱砂线条好似活过来一般，开始以极快的速度逆时针旋转，将周遭的空气搅成琥珀色的粘稠结界。
一个穿着红色舞鞋的小女孩从楼上飘然而下，湿漉漉的麻花辫上还滴着泥水，女孩脚尖点地旋转时，她看到楼道墙壁上开始一点点渗出红色的掌印，那些掌印正随着女孩的舞姿逐渐下移，仿佛这上边还吊着一个看不见的人。
她迅速将红伞抛向空中，伞骨如莲花绽放，在伞影的笼罩下，映出女孩脑后还有一张溃烂的脸，那是个被烧焦的老头，此时正贴在女孩的后背上狞笑。
“原来如此！”
整层楼布满了焦黑的手印，三楼公共厨房的灶台上，半截碳化手臂正从排水烟管缓缓伸出。
女孩倒悬着从楼梯上方降下，麻花辫垂落的泥水在地面汇聚成1963.11.3的字样，叶忘川感受到后颈的胎记传来灼痛感，这是怨气共鸣的征兆。
“原来你们在互相吞噬。”
她侧身避开老者鬼面喷出的蛆虫，伞尖精准戳进女孩渗血的脚踝，对着虚空抛出一枚五帝钱，念念有词：
“夜路难行，您且掌灯！”
话落，就见铜币悬停在女孩的眉心，猩红的光线在五帝钱表面折射出妖异的纹路，而叶忘川脖颈上系得狼牙吊坠，突然刺破衣领悬空震颤，她也终于窥见了缠绕在两人之间得因果线。
鲜红得丝线从女孩心口延申，另一端则系在老者焦黑的喉管。叶忘川指尖划过吊坠震颤的狼牙，冰凉的触感让她灵台清明。
那些缠绕的因果线在她眼中愈发清晰，每一丝猩红都泛着令人作呕的黑气，这是极为凶险的噬心咒。
老者喉管处的丝线正贪婪地汲取着女孩的魂力，而女孩脚踝的伤口，正是咒术的媒介。
叶忘川见状手腕翻转，伞柄上的朱砂符咒骤然亮起，猛地挥出一道朱砂弧光，精准斩断了连接两人的部分因果线。
老者发出凄厉的惨叫，鬼面扭曲变形，更多蛆虫如潮水般涌来。
叶忘川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在五帝钱上，口中快速念动咒语：“乾坤借法，破邪诛妄！”
五帝钱光芒大盛，猩红转为耀眼的金色，形成一道光盾，将蛆虫尽数挡在外面。她目光如炬，足尖点地腾空而起，伞尖的借力，手中银刃直刺鬼面的命门。
鬼面拼命挣扎，周身黑雾翻涌，试图抵御银刃攻击。
叶忘川冷笑一声，手腕一抖，拽断了颈绳将狼牙甩向鬼面，獠牙状的兽骨，刺入腐肉发出烙铁的灼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