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我夫君大腿内侧有颗痣!
楚明昭的灵魂虽然是刚重生回来,不过身体却是实打实累了一整天的,这会儿浑身酸痛难忍,她扬声叫了玉兰进来,帮她摘去了头上沉甸甸的凤冠,又仔细洗净了脸上的妆容。
她转过身,看着衣着整齐的裴景淮犯了难。
这人人高马大的,她该怎么把他从轮椅上搬下来?
裴景淮并未回头,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夫人不必为难,我自己可以行动。”
他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能行动是一回事,能顺顺当当地行动是另一回事,看裴景淮现在这样子,想必十分费力。
楚明昭叹了口气。
叫玉兰出去,楚明昭又朝他伸出了手。
她的手伸到一半,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扣住。
她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识地往上移去,对上了一双阴郁冰冷的凤眸。
“夫君别怕,只是帮你宽衣而已。”
眼前人虽然是世子,但因为身有残疾,从小到大肯定受了不少冷眼,敏感一点也能理解,何况还有方才那一出乌龙,因此楚明昭说话时尽量放柔了声音。
裴景淮抿了抿唇,虽然没说话,但是扣着她的那只手松开了。
楚明昭这才得以继续行动。
三下五除二地给他脱得只余一件贴身的衣裳,楚明昭又开始发愁该怎么把人挪到床上去。
面对这么个大男人,她这体格实在够呛。
“有劳夫人,把轮椅推到床边。”
楚明昭依言这么做了。
裴景淮双手撑在床上,自己把自己移了过去,行动间,他的腿始终无力地垂着。
见他躺好,楚明昭便也躺下,不消片刻的功夫便沉沉睡去。
听着身侧的呼吸声逐渐均匀,裴景淮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自己身边的这位新婚妻子身上。
——
次日清早,楚明昭起床时,裴景淮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轮椅上了。
他一头墨发以玉冠束起,身着一袭大红锦袍,其上金光流转,远远看去,这样艳丽喜庆的颜色似乎将他身上清冷的气质中和了几分,但若对上那双冰冷阴戾的凤眸,便叫人什么心思也没了,只想离他远远的。
但楚明昭是什么人?
她前世可是以一己之力扛起整个宣平侯府的,朝堂上多少大人物也见过,这会儿面对自家夫君自然更不可能露怯。
她火速换上一袭同样金光流转的红衣,简单梳妆之后便走到了裴景淮身后,二话不说就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去。
成亲次日,依规矩要去给家里的长辈请安。
如今的那位侯夫人吴氏是宣平侯的续弦,也是裴景川的亲生母亲,向来是把裴景淮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一会儿必定要出幺蛾子。
楚明昭推得很稳,却在面对那道门槛时犯了难。
门槛不高,她一抬脚就过去了,但是对于坐着轮椅的裴景淮而言,说是一道天堑也不为过。
好在门外候着两个长随,二人一露面,两个长随便走上前,一左一右地将轮椅稳稳抬起,越过了这道门槛。
去往院门的一路上还有不少台阶,楚明昭跟在后头,看着那起起落落的轮椅,眉头紧紧皱起。
主子腿脚不方便,这世子院怎么还布置成这样?
处处不是台阶就是门槛,裴景淮出来一趟比登天还难,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动作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他是个废人。
前头,两个长随一路沉默无声地把轮椅抬出了世子院,其中一个站到了轮椅后面,待楚明昭跟上来,便推着轮椅往前走去。
夫妻二人没什么话可说,两个长随更是安静,几乎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一路上除了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便只有间或响起的几声低咳。
说来也巧,他们刚到松鹤院,竟正好在门口遇见了裴景川和楚明月。
见二人双手紧握,姿态亲密,楚明昭来了精神。
楚明月还真不是常人,那位前不久还是她小叔呢,现在就已经能相处得如此亲密自然了。
楚明月自然也看见了楚明昭和裴景淮。
看着瘫坐在轮椅上的裴景淮,楚明月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人的手。
“大哥,大嫂。”裴景川点了点头就当行过了礼。
楚明月也依葫芦画瓢。
裴景淮生性冷淡,向来懒得搭理裴景川,楚明昭更是。
她现在一看见裴景川,就会想起他前世一意孤行往绝路上走的犟种样,气得肝儿疼。
楚明昭率先进了院子,两个长随沉默着将轮椅抬过松鹤院的门槛,一起进去了。
后头二人对视,眼中皆有不甘。
一个病入膏肓的废物,一个嫁给废物的女人,凭什么这么嚣张?!
不过,在注意到对方眼中不甘的时候,二人又一阵惊喜。
他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分,连讨厌的人都一样!
两对一前一后地进了松鹤堂,
见着了侯夫人吴氏,第一件事自然是要上交元帕验明正身。
楚明月朝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目光追着元帕一路去到了吴氏面前。
前世她没能交出元帕,虽然那瘸子说是他自己不行,但她也跟着没脸。
而这一世……
想起二人昨晚的激烈和温存,楚明月就忍不住红了脸。
她看向楚明昭,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本以为楚明昭肯定是跟前世的自己一样,没想到楚明昭一侧头,玉兰竟捧着元帕上前来了。
元帕上,星星点点的红极为刺眼。
楚明月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她突然出声,引得满屋的人都朝她看了过去。
楚明月脸色一白,连忙着补道:“没想到大哥身体不便,竟……还能做这样的事啊。”
见楚明月率先发难,吴氏将裴景淮上下打量一番,目光落在他手上细小的伤口时微微一凝,随即玩笑般的开了口:“景淮,你这手怎么伤了?莫不是怕今天被我们笑话,这才故意作假的吧?”
裴景淮薄唇紧抿,凤眸深处翻涌着暴戾。
就在这时,楚明昭像是刚发现他手上伤口似的,惊讶地“哎呀”了一声:“夫君,这是什么时候划伤的?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呀!”
裴景淮:……
像是没有注意到他异样的眼神一般,楚明昭转身红着脸道:“还请婆母恕罪,昨晚实在是太激烈了,也不知道怎么就伤着了……婆母放心,一会儿回去儿媳一定好好给夫君包扎!”
“抓一下能抓成这样?”吴氏还是不信。
闻言,楚明昭的脸又红了几分:“是夫君太过勇猛了,儿媳下手才没了轻重……”
这种夫妻间最私密的事被楚明昭拿到明面上来说,吴氏心中不由暗骂一声不知廉耻。
“即便你这么说,但景淮行动不便,能不能成事也是未必,何况他手上还有伤,你这元帕怕是不可信。”
楚明月心中暗笑。
亏得楚明昭能想出元帕作假的手段,但又有什么用呢?那张脸皮现在还不是被吴氏撕破了,踩在脚下?
见吴氏如此难缠,楚明昭暗自磨了磨牙。
要怪就怪裴景淮,动手怎么也不知道挑着点地方!
不过好在,她还有最后一道杀手锏。
她闭上了眼,深吸口气道:“我夫君大腿内侧有颗痣!”
听见这句话,裴景淮木然地转头看她,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瞪圆,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喜感。
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楚明昭又补了一句:“不信的话,咱们就当场验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