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天：糊粥锅里的星河（4月23日 多云）
清晨七点，陈嘉仪站在厨房踮脚够橱柜顶层的玻璃罐，昨晚新买的桂花蜜在罐子里晃荡。林雨穿着她去年送的卡通围裙——上面印着只抱着苔藓的三花猫，正对着电磁炉研究煮粥步骤，手机里还开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停在那条“煮白粥要顺时针搅十七圈”的语音消息。
“小心糊底！”陈嘉仪刚把米倒进锅里，就看见林雨手忙脚乱地调火力，围裙带子还在身后晃荡。她忍不住笑出声，想起上周视频时他煮泡面把汤煮干的糗事：“要不还是我来吧？你负责看着火候就行。”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把洗干净的紫藤花瓣递给他：“上次在花市捡的，晒干了煮进粥里应该很香。”
锅里的水刚烧开，变故就来了。陈嘉仪转身拿勺子的功夫，林雨不小心把糖罐碰倒了，半罐白糖撒进锅里：“完了完了，这粥要变甜汤了！”他手忙脚乱地想舀出糖，却碰翻了旁边的盐罐，陈嘉仪看着白花花的盐粒掉进锅里，突然笑到直不起腰：“没事没事，就当是新口味实验，上次你教我煮的‘苔藓豆腐粥’不也挺好吃？”
电磁炉发出“滋滋”的响声时，锅底已经结了层黑痂。陈嘉仪关掉火，对着焦黑的锅底叹气：“这次比上次进步，至少没把锅烧糊透。”她用铲子轻轻刮下一块痂，放进嘴里尝了尝：“嗯，焦香里带着桂花味，还挺特别。”林雨凑过来尝了一口，皱着眉却忍不住笑：“像在吃带甜味的烟灰，但比我第一次煮的‘水泥粥’好多了。”
两人端着碗坐在餐桌前，分食这锅失败的粥。
瓷勺碰着碗沿发出轻响，陈嘉仪忽然舀起一勺带焦痂的粥，吹了吹递到林雨唇边：“张嘴，尝一口我们的‘命运之粥’。”他乖乖地张开嘴，温热的粥糊带着桂花的甜和焦糖的苦在舌尖漫开，却比任何米其林料理都更让人心跳加速——因为她指尖的温度近在咫尺，因为她睫毛投下的阴影正轻轻扫过他手背。
“其实第一次收到你教煮粥的语音，我偷偷存进了手机备忘录。”陈嘉仪忽然低头搅粥，碗里的紫藤花瓣随漩涡打转，“那时我刚搬完家，出租屋里只有个小电炉，每天下班回来对着空锅发呆。直到你说‘水开后转小火，看着气泡像星星冒泡’，突然觉得，原来厨房也可以有温度。”
林雨望着她发梢沾着的米渣，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她发消息说“停电了，煮不了粥”，结果他冒雨去便利店买了自热粥，对着摄像头陪她“云吃饭”，最后自己淋病了三天。此刻她指尖的米渣被阳光照得发亮，像撒了把碎星星，让他突然很想伸手替她拿掉，却又怕自己的唐突打破这温柔的氛围。
收拾厨房时，陈嘉仪发现林雨的拇指根处红了一片——是刚才用钢丝球刷锅时被锅底划伤的。“笨蛋，不知道垫块抹布吗？”她心疼地拽过他的手，从医药箱里翻出创可贴。他乖乖地任由她摆弄，看着她低头专注的模样，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她感冒发烧，还坚持给他拍苔藓生长的延时视频，镜头里的手都在发抖，却笑着说“没事，苔藓比我坚强”。
“你知道吗？”陈嘉仪忽然指着窗台角落的小玻璃罐，里面养着他们昨天从花市带回的“候车厅”苔藓，“刚才煮糊粥时，它的叶片卷起来了，现在又舒展了。”阳光穿过玻璃罐，在苔藓表面投下细小的光斑，“好像它也在陪着我们经历失败，然后重新振作。”
林雨凑近细看，发现苔藓边缘真的微微卷曲过，此刻正慢慢恢复柔软：“老板说过，苔藓的自愈能力很强，就像我们——”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创可贴蹭过她手腕的纹身贴，“就算煮糊了粥，碰伤了手，也会一起想办法解决。”
午后的阳光变得温和，两人坐在沙发上翻看旧相册。陈嘉仪翻到一张截图，是他们第一次语音通话后的聊天记录，林雨发了条超长消息：“刚才说话太紧张，把‘大羽藓’说成‘大羽毛藓’了，对不起啊”，后面跟着三个捂脸的表情。“其实我觉得很可爱。”她笑着戳他胳膊，“比那些永远完美的人更真实，就像你煮糊的粥，反而让人觉得安心。”
暮色漫进厨房时，陈嘉仪又开始研究煮粥步骤，这次林雨搬来小板凳坐在旁边，像个认真的小助教：“这次先放米还是先放水？”“搅粥的时候要数着圈数哦，我帮你记着。”他说话时，厨房窗台上的“候车厅”苔藓正悄悄舒展叶片，仿佛在为这对笨拙却认真的恋人加油。
当新一锅粥在锅里咕嘟作响时，陈嘉仪忽然发现林雨的手机屏保换成了今天拍的糊锅底照片，备注是“第一次共同失败记录”。她忽然明白，爱情从来不是完美的烹饪配方，而是愿意和你一起面对糊底的锅，一起收集生活里的不完美，让每个失误都变成独一无二的回忆。陈嘉仪忽然翻开手机相册，找到三年前的聊天记录：“看，这是我第一次问你‘苔藓会死吗’，你回了二十条语音，每条都超过一分钟。”屏幕上，绿色的对话框里密密麻麻全是语音条，后面还跟着他画的简笔苔藓图：“那时我刚养死第三盆多肉，差点以为自己是植物杀手，结果你说‘苔藓很坚强，就像你一样’。”
阳光从厨房窗户斜照进来，照见林雨耳尖微微发红。他低头搅着碗里的粥，粥里的紫藤花瓣已经煮得发白：“其实我当时特别紧张，怕你觉得我太啰嗦。后来发现你每次都会把我的语音转成文字，还标上重点符号，就觉得……”他忽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就觉得遇到了能听懂我‘植物语’的人。”
收拾厨房时，陈嘉仪发现林雨正在偷偷处理锅底的黑痂。他戴着橡胶手套，拿着钢丝球拼命 scrub，鼻尖都冒出了汗：“我查了百度，说糊锅底泡半小时就好。”陈嘉仪凑过去，看见他手机里打开的页面是“如何挽救煮糊的粥”，历史记录里还有“煮粥时走神怎么办”“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哄”，忍不住笑出声：“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糊锅底留着当纪念不好吗？就像我们的‘失败粥博物馆’。”
午后的阳光变得温和，两人坐在沙发上翻看旧相册。陈嘉仪指着一张模糊的照片：“看，这是你第一次教我煮白粥，视频里你身后的夜灯把影子拉得老长，像个会移动的苔藓精灵。”照片里，林雨举着锅铲，面前的案板上摆着精确到克的量杯，旁边还有张手写的步骤表：“那时我就想，怎么会有男生把煮粥当成做实验，连水米比例都算得这么清楚。”
“因为想让你喝到不糊底的粥啊。”林雨挠挠头，耳尖又红了，“其实我偷偷练了三次，每次都煮成浆糊，最后还是打电话问我妈怎么煮。”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晒干的桂花和紫藤花瓣：“明天煮粥时放这个，保证不会糊，就算糊了，也是带着花香的糊。”
暮色漫进厨房时，陈嘉仪又开始研究煮粥步骤，这次林雨主动担任“监工”：“这次水放多了，应该是1:7的比例。”“搅粥要顺时针，对，就像画圈圈，上次数错了，这次我盯着你数。”两人的笑声混着锅里的咕嘟声，把黄昏的时光煮得又软又暖。
睡前，陈嘉仪在备忘录里写下：“今天的粥虽然糊了，但比任何美味都好吃，因为里面有林雨手忙脚乱的样子，有我们互相嫌弃又互相包容的笑声。原来爱情不是完美的烹饪配方，而是愿意和你一起煮糊粥，再一起笑着把它吃掉。明天还要继续实验新口味，说不定能开发出‘苔藓恋人粥’呢！”
厨房的台面上，那口煮糊的锅静静躺着，锅底的黑痂像幅抽象画，记录着这一天的笨拙与温暖。而窗外的月光，正悄悄爬上窗台，照着两个靠在一起的身影，像在为这场不完美的厨房冒险，盖上一枚温柔的晚安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