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不愧是你
室内一片寂静。
“我说……”
半晌,谢晚宁才率先开口。
“你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谁不想家族日益昌盛?请人来搞垮自己家的他许淮沅倒是头一个!
“哎,你实话实说,”谢晚宁突然笑了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是不是被抱养的,真实的身份是许家死对头的儿子?你家上一辈在许家手里吃了苦头,所以你此番打算,是要夺回原本属于你家的一切?”
许淮沅却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模样,直视她的眼睛,“我觉得你当前的任务,是把脑子里那些狗血的话本子都忘掉。”
谢晚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既然不是,那是为什么?”
“江湖传闻,杀手乌鹊接单向来不问缘由,”许淮沅轻咳两声,压低声音,“怎么,如今规矩改了?”
谢晚宁长眉一挑,目中冷意顿时涌起,许淮沅抬眼,便觉罡风奔至,颈间瞬间横上了一把小刀。
细长,乌黑,尖利。
他垂眼,看了看那发着幽幽寒光的利刃,微微一笑,“看来为夫还是不够了解,没想到娘子的发间竟也能藏下一把刀。”
“你很够胆子,也很细心,不过,”谢晚宁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甜甜一笑,“从昨天进门起你便对我百般试探,我又怎么可能不做两手准备?”
许淮沅微笑点点头,面上全然没有惧色,甚至还很大方的给予了赞赏,“不愧是你。”
什么不愧是我?
这是夸奖的时候吗?
谢晚宁对于这个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家伙很是愤恨,不由得刀尖递了递,“别装模作样!说,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虽病着,可也听得见,”许淮沅又低低咳嗽几声,“叶景珩前脚遇刺,后脚便上门试探,而你,本那么灵巧的人却突然撞了炉子。”
他掩着唇,想起那一刻谢晚宁的眼神——
锐利狠辣,森凉决绝。
虽然那眼神转瞬即逝,但是他看得分明——那绝不可能属于一个自小在乡野间长大,未经过磨炼的十二岁少女刘二妮。
“所以呢?”谢晚宁的声音很快便传了来,“你打算揭发我?”
“若是真想揭发你,”许淮沅笑了笑,“你现下应该在燕王的水牢里。”
谢晚宁沉默半晌,小刀一收,却一手揪住了他的衣服,“既然不揭发,又要同我挑明,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我刚刚说了,合作。”他任由她揪着,笑容温柔,“你有武功,我有计谋,你接单是为钱,而我可以付双倍。”
谢晚宁看着许淮沅那狡黠的眸子沉默着。
经过昨晚一事,她也知道叶景珩在怀疑自己,现下“许夫人”就是个很好的保护壳,有这个身份在,叶景珩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把她怎么样。
再加上.....
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想起昨夜在库房看见的各种珍奇药材也有些心动。
肩上的伤只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能有这些药材养着,说不定对自己恢复也有好处。
现下,合作或许的确是个最好的办法。
“咳咳咳......”许淮沅今日咳得倒是频繁,“所以,娘子现下还是要送为夫归西吗?”
“杀你干什么?难得遇见个不怕死的,”谢晚宁松开手,一屁股坐在榻上,顺手捏了几个瓜子磕,笑嘻嘻的开口,“说说,你打算怎么个搞垮法儿?”
许淮沅好笑的盯着她半晌,突然摇摇头,“随你。”
“随我?”谢晚宁挑挑眉,“喂,你要知道,我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将死之人,别无所求,就爱看个好戏,”许淮沅向她一笑,苍白的脸色如玉,“整大些,整响些,为夫爱看。”
还装!
你刚刚的表现可不像是个将死之人能有的劲儿!
心中暗骂,谢晚宁脸上却笑嘻嘻的,“成交!不过,我有个条件。”
“娘子请说。”许淮沅抬起头。
面前,谢晚宁笑得温婉可人,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
“虽说我们是合作,但是......”
下一秒——
“吧嗒。”
许淮沅顿时瞪大眼。
他的下巴......被谢晚宁给卸了!
“但是呢,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就是毫无顾忌的相信别人。”
得手之后的谢晚宁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又在头发里摸了半天,终于抓出个小药瓶来。
手一抖,她倒出一颗,顺手就丢进了许淮沅嘴里,接着手指一转,又是一声渗人的“啪嗒”声,复原了他的下巴。
“这是我的独门秘方‘秃头断肠散’,出去可别乱说话哦,”谢晚宁提起裙摆,出门前回头一笑,“每个月月初,记得找我要解药。”
她得意的笑着,消失在许淮沅的视线之中。
许淮沅坐在榻上,无声的笑了笑,手指一翻在身上轻点,接着一吐。
一颗黑色的小药丸静静落在掌心。
正是谢晚宁刚刚投进他喉咙里的什么“秃头断肠散”。
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药名,许淮沅笑着摇摇头。
这丫头,起个名字也是稀奇古怪的。
他身后,不知何时悄悄飘落一道瘦长的影子,态度恭敬,“主子,她下手太狠,也不知道她潜入许家的意图,留在您身边实在危险。”
“冬生,我们要做的事路途艰险,不心狠是做不成的,”许淮沅抬首,笑意漫到眼底,“她虽狠辣又不讲道义,却……”
“正适合对付那群人。”
“夫人,咱们买太多了吧?”小薇左手一个鸡腿,右手一串糖葫芦,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迷茫的小仓鼠,“要不要给少爷也带点什么?”
“用不着,他喝他那破药就可以活着了。”四处搜刮美食的谢晚宁又要了一碗现下馄饨,往摊子上一坐,“要是觉得没味儿,你给他换碗辣椒汤煮,保准他容光焕发,浑身有劲儿。”
“夫人就爱开这种玩笑。”小薇没当回事,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起来,若不是两年前那事儿,我家少爷又怎么可能缠绵病榻这么久,到如今这个地步?”
谢晚宁眸色却突然一动,“哦?哪件事儿?”
“那年冬天,少爷不知怎得掉进花园的池子里,”小薇咬着鸡腿,接过摊主递来的馄饨,含糊不清的开口,“等下人们发现的时候少爷都快断气了,是王大夫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救了回来,但是从那以后,少爷的身子就不行了,总是莫名其妙的发热,昏迷,一直拖到今天,成了这副模样。”
谢晚宁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