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楚楚暂时脱险
楚楚暂时脱险，但处境依旧艰难，被分到了浣衣局干最苦最累的活儿，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在浣衣局的日子，冰冷的河水和洗不完的衣物几乎要将楚楚彻底淹没。就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一缕微光照了进来。
柳儿，一个比她早进宫半年的宫女，面容清秀，说话总是温声细语。在其他人对楚楚避之唯恐不及，或是暗地里嘲笑她扫把星时，只有柳儿，会偷偷给她塞一个热馒头，会在她累得直不起腰时，不动声色地帮她分担一些活计，会在深夜里，听她胡言乱语，说一些家乡的趣事，排解彼此的孤寂。
楚楚是心理咨询师，她懂得如何识人，但连日的劳累、无助和深入骨髓的孤独，让她对这份难得的善意，不自觉地放下了些许戒备。柳儿的温柔和陪伴，像是一剂慢性毒药，让她冰封的心，渐渐有了一丝暖意。她甚至开始觉得，也许，在这吃人的宫里，她也能找到一个可以相互扶持的姐妹。
楚楚利用自己有限的现代知识，悄悄改善着生活。她发现浣衣局用来洗涤贵重衣物的皂角水有时会损伤丝绸的光泽，便用几种常见的草木灰和油脂，配制出更温和、清洁力也更强的洗涤剂。这小小的改良，恰好被前来巡查的尚宫局王女官看在眼里。王女官一向注重实效，对楚楚的巧思颇为赞赏，不仅免了她几日最重的活，还赏了她一小块银角子。
这是楚楚进宫以来，第一次得到官方的肯定和实质性的好处。她心中雀跃，第一时间就想和柳儿分享这份喜悦。
然而，她没看到，在她被王女官夸奖时，角落里柳儿那瞬间黯淡下去、夹杂着嫉妒和不甘的眼神。也没注意到，在那之后，柳儿对她依旧温柔，但眼底深处，多了些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楚楚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简陋的住处，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就被人粗暴地撞开。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对她百般刁难、后来因错怪了她而暂时偃旗息鼓的张姑姑，还有几个面色不善的嬷嬷。而让楚楚心脏骤然一缩的是，柳儿正梨花带雨地跟在张姑姑身后，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林楚楚！张姑姑的声音尖利刻薄，带着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背后诅咒德嫔娘娘！
楚楚猛地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姑姑，奴婢没有！奴婢连德嫔娘娘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诅咒她？德嫔是近期颇为得宠的一位年轻妃嫔，据说刚刚有了身孕。
还敢狡辩！张姑姑厉声呵斥，柳儿，你来说！
柳儿往前走了一步，噗通一声跪下，泪水涟涟，声音哽咽：姑姑，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是楚楚她前几日得了王女官的赏，心里高兴，就、就说漏了嘴
她抬起泪眼，看向楚楚，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奈：楚楚妹妹，你怎么能那么糊涂啊！你说那德嫔娘娘仗着有孕就骄横跋扈，早晚会遭报应还说，还说。。柳儿的声音低下去，带着颤抖，你偷偷扎了个小人儿，写了德嫔娘娘的生辰八字
我没有！楚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看向柳儿，眼神锐利如刀，柳儿！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什么时候扎过什么小人儿？！
柳儿被她看得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低下头，肩膀不住地抖动：我亲耳听到的那小人儿，就藏在你的床铺底下，我怕惹祸上身，一直不敢说，直到今天听闻德嫔娘娘胎像不稳，我才鼓起勇气
搜！张姑姑一声令下。
两个嬷嬷立刻上前，粗鲁地掀开楚楚那薄薄的被褥和稻草铺就的床垫。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用破布缝制的、歪歪扭扭的小人，上面用不知名的红色液体，看起来像血，但楚楚知道绝不是她的写着模糊的字迹，还插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针！
物证确凿！
楚楚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死死地盯着柳儿，那个曾经对她微笑、给她温暖的“姐妹”。此刻，柳儿脸上那恰到好处的惊恐和“被逼无奈”的表情，在她这个心理咨询师眼里，是如此的虚假，如此的刺眼！
是她！一定是她！是她利用了自己的信任，趁自己不备，栽赃陷害！
为什么？！就因为王女官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赏识吗？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楚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这比当初被张姑姑毒打还要让她难受！身体的伤可以愈合，可信任被践踏、真心被利用的痛楚，却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灵魂！
事情很快被捅到了上面。诅咒有孕的妃嫔，这在宫里是泼天的大罪。王女官虽然欣赏楚楚，但在这种“铁证如山”和可能牵连宫闱阴私的情况下，也只能表示“按规矩办”，不敢再为她说话。
消息甚至隐隐传到了前朝，据说皇帝萧煜在处理完一批紧急的边关奏折后，听内侍提了一嘴此事。彼时他正为军饷粮草和朝中几大派系的明争暗斗而烦忧，眉头紧锁。
后宫妇人伎俩，查实了便按宫规处置，不必来烦朕。德嫔那里，好生安抚，莫要因这点小事动了胎气。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耐和疲惫，挥了挥手，示意内侍退下。
他的语气里，没有对林楚楚这个名字的任何停留，仿佛她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一件可能关乎一个年轻生命清白与生死的事情，在他那里，甚至不如安抚一个宠妃的情绪来得重要。
当这句“按宫规处置，不必来烦朕”的话，辗转传到楚楚耳中时或许是某个同情她的、但不敢伸出援手的小太监偷偷告知，她正被两个嬷嬷反剪着双手，粗暴地拖往那个人人闻之色变的慎刑司。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所取代。
原来，在这皇权至上的地方，真相并不重要，公道也轻如鸿毛。她的挣扎，她的智慧，她的小心翼翼，在绝对的权力和冷漠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被信任的姐妹捅刀，被欣赏的上司放弃，被最高统治者视若无物
楚楚被狠狠掼在冰冷的地面上，后背的旧伤似乎又裂开了，疼得钻心。但她没有哭喊，也没有挣扎。她只是缓缓抬起头，看向那扇即将关闭的、隔绝了所有光明的慎刑司大门，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寒意和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的恨意。
去他妈的姐妹情深！去他妈的明君圣主！
从今天起，她林楚楚，不再相信任何人！她要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爬上去，将所有曾经践踏过她、背叛过她的人，一一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