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人和丈夫是两回事
“艾德叔叔。”杰洛特顺从地唤道。
“好！好！”
艾德站起身，绕过橡木长桌，用力拍了拍杰洛特的肩膀，力道大得足以让普通人踉跄。
“你现在虽然有点小名气，白狼杰洛特的名号在北境几个城堡间流传，但这还不足以让我册封你为骑士。”
他的灰眸直视着杰洛特。
“侄儿明白了。”杰洛特声音低沉而恭敬。
艾德满意的颔首，又沉吟片刻，他最终决定道，“北境的冬狼团不错，冬狼团的任务是在外巡游，有机会展示你的勇力。你先去当一个队长吧。”
“谢谢叔叔。”杰洛特右手抚胸行礼。
这个结果出乎他的预料。
杰洛特原原以为自己会被安排为临冬城的剑术教头，或者城卫军的某个闲职。
这些位置虽然体面，却更像是给贵族私生子的安慰奖。
而北境冬狼团是史塔克家族真正的利剑，是除了守夜人之外，北境唯一常年保持战备的军事力量。
其历史要追溯到三百多年前冬境王国。
这个任命的分量，远超一个私生子通常能获得的待遇。
“你看起来有些意外。”
艾德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你父亲当年也曾统领过冬狼团，布兰登在去南方前，就是带着这支队伍清剿了最后一批高山部落的残余。”
关于布兰登的过往，杰洛特知道的太少，这个身世都是水晶古镜用莫名的力量干涉世界生成的。
“今天就到这儿吧，”艾德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刚狩猎回来，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去冬狼团的营地报道，就在城东两里格的老橡树林边。”
杰洛特起身再次行礼告退。
当他转身时，余光瞥见大厅侧门的阴影中站着一个人影——凯特琳夫人。
公爵夫人一直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的谈话。
厚重的橡木门在他身后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扇门关上了，另一扇正在打开。
大厅内，凯特琳夫人从阴影中走出，坐在丈夫身旁的高背椅上。
艾德握住妻子冰凉的手，感觉到她的抗拒，“这孩子是个人才，他的实力几乎不在曾经的拂晓神剑戴恩之下。”
凯特琳淡淡道：“你是家主，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事实上，在接纳杰洛特融入史塔克家族这件事上，凯特琳已经做出了巨大让步。
若非她的默许，杰洛特根本不可能接到艾德的晚宴邀请。
晚宴上她对杰洛特关于身世的质问，表面上是质疑，实则是一种提醒——提醒杰洛特记住自己的身份与位置。
这一切复杂情感的根源，都出在杰洛特的父亲布兰登身上。
凯特琳曾是布兰登·史塔克的未婚妻，那段短暂而热烈的恋情随着布兰登南下寻仇、最终惨死在疯王手中而戛然而止。
后来她嫁给了布兰登的弟弟艾德，成为了临冬城的女主人。
如今面对前未婚夫的孩子，凯特琳心中交织着对布兰登怀念、与对私生子的戒备。
“我继承了哥哥的爵位、城堡，”艾德轻声说，目光投向壁毯上绣着的冰原狼家徽，“这孩子怎么也要补偿一下。”
‘和未婚妻。’凯特琳心里暗想。
“但他不能恢复史塔克的姓氏，”凯特琳坚决地说，“我不能让史塔克家族蒙羞。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即使他的父亲是布兰登。”
艾德沉思片刻。
“这样吧，等他立功后，我让杰洛特建立一个家族分支，就跟卡史塔克家一样，在北境拱卫临冬城。”
他的声音变得坚定，“正好恐怖堡的波顿家族最近有些不恭敬，拉姆斯·雪诺那小子在霍伍德领地上搞了不少事。我们可以把杰洛特的领地划到波顿家旁边。”
凯特琳终于露出一丝微笑，“都听你的，我的夫君。”
……
与此同时，城堡另一端的闺房内，艾莉亚·史塔克正拿着一把木尺在房间里比划，模仿着她想象中的猎熊场景。
她深色的头发因激烈的动作而散开，像只野猫般在房间里上蹿下跳。
“然后杰洛特就这样——嗖！剑刺进巨熊的眼睛！”七岁的女孩兴奋地向姐姐描述着，完全没注意到珊莎无奈的表情。
珊莎坐在雕花木床边，手指灵巧地编织着一根发带。
才十岁的她已经展现出徒利家族的美貌，红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绸缎。
“你要闹腾一晚上么，”她叹了口气，“这么崇拜杰洛特，不如以后嫁给他得了。”
艾莉亚停下动作，双眼突然亮了起来。
“好主意！这样杰洛特就可以天天教我剑术了！”她扑到床上，抱住一个枕头，“我们可以一起猎熊，一起骑马去长城，一起——”
“七神啊，”珊莎翻了个白眼，打断妹妹的胡言乱语，“我挖苦你，你还当真了。
你知不知道他只是一个私生子？
就算他武艺再高，最多也只能当个小领地的骑士，顶天不过历史上的高个邓肯，做御林铁卫。”
艾莉亚皱起鼻子。
“杰洛特怎么能当御林铁卫？披上白袍就没法结婚了。”
在她的概念里，结婚只是意味着能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一起练剑、骑马、冒险。
珊莎放下发带，一把将妹妹拖上床。
“睡吧，我的傻妹妹。”
她吹灭了床头的蜡烛，“明天你得让老奶妈给你讲讲贵族婚姻的意义。史塔克家的女儿不可能嫁给一个私生子，即使他是布兰登叔叔的儿子。”
黑暗中，艾莉亚固执地嘟囔：“但父亲说他是我们的家人...”
“家人和丈夫是两回事。”珊莎的声音已经带着睡意，“你会嫁给某个重要家族的继承人，可能是谷地的，也可能是河间地的。而杰洛特...他最多成为我们家族的封臣。”
艾莉亚没有回答。
窗外，北境的寒风呼啸而过，如同远古的狼嚎。
……
杰洛特回到塔楼房间时，月光已经透过窄窗在地板上投下银辉。
他洗漱后，吹灭蜡烛歇息。
躺在坚硬的床铺上，任由黑暗吞没思绪。
明天开始，自己将正式成为史塔克家族军事力量的一部分，但对抗夜王，绝非一个小队长、或普通骑士所能完成的事业。
翌日正午。
阳光斜照进房间，房门被轻轻叩响，杰洛特开门一看，仍是昨日的红发侍女。
“白狼大人，公爵大人命我带您去军需处领取装备。”侍女微微屈膝，递上一张羊皮卷轴，“这是您的任命。”
杰洛特点头，接过冬狼团任命令。
而后随她走在城堡中。
杰洛特目光却不自觉地停留在侍女火红的长发上，这颜色与凯特琳夫人如出一辙。
“请原谅我的冒昧，”他开口，“你的头发……你与徒利家族有血缘关系？”
侍女嘴角浮现出一抹含蓄的微笑：“我的父亲是艾德恩·徒利，现任河间公爵的次子。凯特琳夫人是我的姑姑。”
她提起裙摆跨过一道石阶，“我八岁就来到临冬城做夫人的侍女。”
杰洛特了然。
在七大王国，贵族间交换子女抚养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次子们被送去当侍从，女儿们去做侍女或女伴。这不同于席恩·葛雷乔伊那种人质身份，而是一种维系联盟的古老传统。
军需处位于城堡东侧的一座圆形石塔内。
老军需官波文·马尔锡从一堆账册中抬起头，眯着独眼打量杰洛特。
“啊，是白狼呀。”他沙哑地说，推开面前锈迹斑斑的天平，“你的装备在这儿，上好的锁子甲，镀铁的肩甲，还有这个。”
他举起一件灰白色的斗篷，上面绣着奔跑的冰原狼纹章，“冬狼团专属，比城卫军那帮小子们的强多了。”
杰洛特接过装备，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欣喜。
对一名私生子而言，能披上有自己家族纹章的披风，这已经是莫大的认可。
“战马在马厩等着你，”波文继续道，“一匹六岁的灰牡马，血统来自新赠地的野马群。我特意为你挑的。”
“谢谢。”杰洛特简短回应。
离开军需处的路上，杰洛特抱着一大包装备，他思考到一个紧迫的问题——钱。
冬狼队长的俸禄，只勉强够他一人生活。
养私兵、收集情报、建立声望，哪一样都离不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