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M35很沉重
01.M35很沉重
1937年八月。
淞沪战场，88师某一线阻击阵地。
炙热感将李华夏面颊烧的剧痛。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身边的东西，却摸到一片黏腻的泥浆——睁开眼就看到血与水混合成的块状物，正在他指缝间缓慢滑动。
“班长！敌人从三码头压过来了！”戴圆框眼镜的年轻士兵正拽着他的袖口，镜片裂成蛛网的右眼里泛着死灰色。
沙哑的嘶吼声炸响在耳畔，李华夏猛地抬头。
残破的砖墙上，弹孔组成的蜂窝状凹槽布满整面墙体。
硝烟弥漫所见之处，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尸体。
远处传来尖锐的啸叫，那是炮弹划破空气的声响。
“卧槽...“他低头看向手中老旧的毛瑟步枪，枪托上“国民革命军第88师”的钢印被血渍浸得发黑。
右前方，半截烧焦的尸体还保持着匍匐射击的姿势，被炸开的腹腔里爬满绿头苍蝇。
“班长！再不下令弟兄们就全交代了！”圆眼镜士兵突然剧烈咳嗽，暗红的血沫溅在褪色的青天白日领章上。
直到这时李华夏才发现，对方腰间缠着的绷带早已被浸透成黑紫色。
叮——
金属碰撞声在颅骨内震颤，视网膜上浮现一行行清晰可见的字迹：
【血色战地牌面板绑定中…】
【首战任务：击杀5名日军（0/5）】
“这他妈是...穿越？”李华夏摸了摸头顶冰凉的铁盔，护耳边缘党国的徽章变得发烫。
记忆碎片如弹片般扎进脑海——半小时前他还在直播《SM召唤：二战》的淞沪会战MOD，此刻却成了真正的德械师班长。
“轰！”
突然。
三十米外的街垒炸开冲天火光，气浪掀飞两具尸体。
透过硝烟间隙，土黄色的人影正沿着苏州河堤逼近，三八大盖特有的“叭勾”声此起彼伏。
“铁柱！去左边断墙！”李华夏脱口而出的瞬间自己都愣住了，仿佛这具身体残留着肌肉记忆。
那个满脸烟灰的壮汉立刻猫腰窜出，嘴角尚未熄灭的烟屁股几乎烧到嘴角。
“陈阿四！把你藏的集束手榴弹拿出来！”他转头瞪向缩在瓦砾堆后的瘦高个。
对方油腻的刘海下露出痞笑：“格老子的，李头儿连这个都知道？”说着从裤裆里掏出三个绑在一起的德制M24手雷。
更多记忆在血腥味中苏醒：赵铁柱是山东逃荒来的憨厚老兵，陈阿四是重庆袍哥出身的兵痞，圆眼镜叫王明远，金陵大学肄业的学生兵。
而他——李华夏。
黄埔军校毕业生，时间紧任务重，临危受命组建了这支由各地武装部队走散的游兵。
奉命配合主力部队，抗击日军。
而此刻蜷缩在弹药箱后的颤抖身影，是三天前刚补进来的新兵，他们都叫他“小浙江”。
“王明远，带小浙江去二楼机枪位。”李华夏扯下领口的风纪扣，喉咙里灌满铁锈味，“等鬼子进五十米再开火。”
“可...可是子弹...”王明远摸着打空的弹匣，裂开的镜片后闪过绝望。
叮！
【新手礼包：毛瑟C96弹匣×3（20发/匣）已存入系统空间】
李华夏摸向腰间，果然触到三个崭新的弹匣。
当他将其中一个拍进王明远掌心时，学生兵的手指比尸体还要冰冷。
“省着点用。”他转身冲向掩体缺口，M35钢盔的皮质衬带勒得额角生疼，“陈阿四！手榴弹延时三秒再扔！”
“晓得咯！”兵痞哼着川江号子扯开引信，布满冻疮的手指稳得可怕。
当第一波日军越过沟壑处逼近掩体后，集束手榴弹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轰！
三个土黄色身影被掀飞，其中一个鬼子的绑腿还在空中燃烧。
李华夏的视网膜闪过提示：
【击杀日军×1（1/5）】
“额？没死透、还需要补刀？”他想起游戏里的经验，抄起毛瑟步枪探出掩体。
被炸断腿的日军正挣扎着想要往后爬，藏在钢盔下的是一张狰狞面目的魔鬼！
哪怕即将被击毙，依旧保持着桀骜不驯令人厌恶的表情。
砰！
7.92mm子弹直击日军后脑勺，脑浆溅在河堤的芦苇丛上。
系统提示跳动到（2/5）时，李华夏闻到自己喉管里泛起的酸水。
“李头儿！右边！”赵铁柱的吼声带着山东腔特有的嗡鸣。
五个日军正借助掩体迂回，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李华夏猛地滚向右侧，头顶钢盔撞在碎石上发出脆响。
三八大盖的子弹追着他的脚跟钻进砖墙。
领头的日军跃过掩体时，李华夏看到了对方一嘴的龅牙，举起的枪杆还没来得及扣动。
砰！砰！
两发子弹就穿透了他的左胸，陈阿四的驳壳枪冒着青烟：“龟儿子还想搞偷袭？”他甩了甩震麻的手腕，突然脸色骤变：“毒气弹！”
两枚冒着白烟的九七式榴弹正从河面方向抛来，弹体上醒目的骷髅标识令人胆寒。
记忆里淞沪战场毒气战的数据闪过——国军因防毒面具匮乏，伤亡率高达70%。
“闭气！用尿捂...”他的吼声被爆炸声吞没。
带着大蒜味的白雾瞬间吞没阵地，灼烧感从眼球蔓延到气管。
视野逐渐模糊，李华夏瞥见小浙江抓着机枪滚下楼梯，王明远正用刺刀割开自己的绑腿布。
叮！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下降，紧急任务激活】
【绝境反击：使用当前击杀数兑换临时技能】
视网膜上突然弹出三张泛黄卡牌：
【初级防毒面具（需3击杀点）】
【战地急救（需2击杀点）】
【精准投掷（需1击杀点）】
“兑换面具！”李华夏在窒息中嘶吼，剩余2个击杀点瞬间清零。
皮质面罩突然包裹住口鼻，过滤罐带着淡淡的樟脑味。
李华夏挣扎着起身，看到赵铁柱正用工兵铲劈砍鬼子的喉管，山东大汉的鼻孔不断涌出黑血，不过旁边陈阿四已经准备好多余的尿布捂在他的嘴鼻上。
“接着！”李华夏扯下自己的防毒面具扔给学生兵，王明远却转身扣在小浙江脸上。
新兵颤抖的手指终于扣动扳机，MG08机枪的怒吼撕裂毒雾。
【击杀日军×3（5/5）】
【首战任务完成，获得奖励：基础枪械精通（永久）】
暖流突然涌入四肢，李华夏抬枪点射的动作变得行云流水。
砰！
七十米外的一名指挥官应声倒地，他忽然想起这是《SM召唤》里最常用的甩枪技巧。
“撤退！撤退！”幸存的日军开始潮水般退去。
陈阿四瘫坐在尸体堆里，用刺刀挑开个牛肉罐头：“李头儿，你说小鬼子为啥要在罐头里放梅子？”
“可能是怕你吃得不够酸。”李华夏扯了扯被血黏在背上的军装，刚刚的战斗中子弹在他的后背留下一处擦伤。
赵铁柱正在给王明远包扎腹部伤口，山东大汉哼着沂蒙山小调，调子却断在某个高音——因为大家都发现了学生兵的肠子已经流到膝盖。
小浙江突然呕吐起来，防毒面具里传来闷闷的呜咽。
李华夏走到机枪位前，发现新兵的左手还死死扣着扳机，三根手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新兵的三根手指恐怕难以保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华夏蹲下身问道。
“报...报告班长...”新兵的声音带着浙南口音，“家里人都被鬼子飞机炸死了，我...我没名字...”
河对岸突然响起尖利的哨声，阳光下苏州河内被血浸成红色，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李华夏将脑袋上的M35钢盔扶正，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闪烁：
【主线任务更新：死守汇山码头（剩余时间11小时42分）】
他望向租界方向林立的外国旗杆，法租界巡捕正在拉设带刺的铁丝网。
某栋欧式建筑的阳台上，穿旗袍的贵妇用望远镜朝这边张望，怀里的京巴犬发出微弱的吠叫。
“赵铁柱，把工事往前推二十米。”李华夏将最后的弹匣压进枪膛，“陈阿四，去找找有没有没炸塌的地下室。”
时间像流沙，又快又慢，每个人都安静到像一具活着的尸体。
当夜幕降临后，李华夏在瓦砾堆里刨出半箱德国啤酒。
赵铁柱用刺刀撬开瓶盖，泡沫溅到王明远苍白的脸上。
学生兵用最后的力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钢笔尖突然顿住——租界方向升起的照明弹照亮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学公式。
“我本来...该在英国剑桥大学研究数学…”王明远咳出带血丝的泡沫，圆眼镜滑落到鼻尖，“现在只能抽着空做做数学题了。”
李华夏仰头灌下苦涩的啤酒，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他没有经历过战争，更不想要经历战争。
可一天的时间内，他不得已的全部接受了，并且暗暗下定了决心…
他忽然瞥见一顶钢盔内衬里刻着潦草的字——兴许是某个战士留下的遗言——
“M35之下，皆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