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2章 宰相的计划,到来的父母和新的官职
几个时辰之后。
帝京,
宰相府,
书房。
户部尚书季道安,恭敬地站在桌旁研墨:“李相,刚刚得到线报,陛下打算重新设立不夜人,还打算把那沈诚直接录用。”
“嗯,知道了。”身穿布衣的李林甫手握毛笔,批阅着尚书台的奏折。
他约莫五十岁上下,两鬓微白,颧骨若山巅般锋利,鼻翼两侧有深深的法令纹,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个脾气不好的刻薄老农。
但双眸却无比深邃,仿若能够洞悉一切。
书法行笔所用乃是正楷,一撇一捺无比工整。
“李相,陛下此举所求,可不仅仅是长乐县的一个清水衙门了,她名为保护文武百官,实则是要收拢权力啊!”
“此政一出,与铡刀高悬吾等颈上,有何区别?”
“陛下此举,莫不是让天下读书人寒心!”
季道安一边磨墨,一边哭诉。
“陛下做的也没错啊。”李相说着,却见砚台之外滴出一滴墨汁,当即不悦地掏出手绢,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
这才把毛笔搭在砚台上,保持和桌案成45度。
见自家相爷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强迫症加洁癖,季道安也是无奈不已:“相爷,陛下这根本就是借题发挥。”
“何为借题发挥?”李相却抬起头:“季尚书,平安县是不是天子脚下?那北齐魔将,又是否潜伏其中?”
“这……”季道安哑口无言。
“这次还好有方雨国师和那个叫沈诚的捕快在,破坏了魔将的计划,否则,事情不堪设想。”李相淡淡道:
“季尚书,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除了是颍川季家子弟,还是大虞的户部尚书?”
“这,臣谨遵相爷教诲……”季道安躬身作揖:“那相爷的意思是,这事我们就不管了?”
“我们为何要管?”李相继续说道:“那沈诚一个捕快,却能破获奇案,既救了郡主和世子,又毁了北齐的计划,可谓是英雄出少年。”
“既是英雄,陛下用之,又有什么错?”
“嘶……”季道安越听越迷糊,搞不清楚自家相爷是吃错了什么药。
怎么还帮沈诚说起话来了?
莫不是被夺舍了……
就在这时,李相却再次开口了:“季尚书,沈诚既是英雄,那自然要做英雄之事,长乐县镇国神剑丢失一案,就交给他了,如何?”
听闻此话,季道安眼神一颤。
约莫十天之前,一道骇人魔气出现在长乐县上空。
紧接着一声巨响,长乐县的镇国祠便被炸成碎片,那把大虞开国皇帝留下的镇国神剑,也不翼而飞。
是夜,刑部,京兆尹府,大理寺皆赶至案发现场,却未能寻得镇国神剑的行踪。
更没找到那一闪而过的魔气,最终只是抓到一帮子九尾狐。
镇国神剑与国运息息相关,陛下当即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回神剑。
但直到现在,案件也尚未勘破。
“让英雄查英雄之事,相爷这招,是釜底抽薪!”季道安当即想通了李相的计划。
你沈诚不是会查案吗?
你不夜人,不是为了保护帝京百姓与文武百官生命吗?
那这案子,你查是不查?
不查,那陛下也就师出无名。
可若是查了,查不出来什么,这不夜人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一根筋,不就两头堵了吗?
到了那时,不仅不夜人无法推行,就连那沈城,都可以治罪!
“但相爷,若是沈诚破了这个案子,那……”季道安又皱起眉头。
“那不是正好?”李林甫看向他:“找回镇国剑,对社稷对苍生,不都是一件幸事?”
“是,是,相爷。”季道安连忙点头:“那在下这就回去准备奏折。”
“奏折的事情,本相已经安排别人了。”李林甫却摇摇头:“季大人,这几天,你要受点委屈了。”
“啊?”
“回去之后,莫要申辩,在天牢之内也无需做多余的事情。”李林甫缓缓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道安只觉一道晴空霹雳,在脑后炸响。
他当即明白,陛下要对自己动手了。
“相爷,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陛下需要一个成立不夜人的理由,而你正好把刀递到了她手上。”
“可是相爷,在下只是对那沈诚……”
“不只是因为沈诚。”李林甫慈眉善目地看向他:“今年户部账上,少的那两百万两赈灾的银子,季大人可知道去了哪里?”
“这……下官会仔细调查。”听闻此话,季道安不再挣扎,若泄了气的皮球,躬身退出相府。
“父亲。”
待他走后,身穿大理寺官袍的清冷女子才从内间走出:“这季家的胆子也太大了,赈灾的钱都敢碰,这事儿陛下知道吗?”
“陛下要是不知道,又怎么会选季道安呢?”李林甫摇摇头,又拿起毛笔:“她们是料定了,我不会保他。”
李相之女,大理寺少卿李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了,宓儿,你觉得这案子,沈诚能破吗?”
“父亲,大理寺、刑部、京兆尹府努力了十天,却半点线索都没找到的案子。”李宓苦笑着摇摇头:“哪里是他一个捕快,想破就能破的?”
“陛下选的这个人,怕是要阴沟里翻船喽。”
“呵呵。”
李林甫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将记录沈诚生平的卷宗,随手丢进火盆。
火焰熊熊燃烧,卷宗化作灰烬,只剩下“无咎”二字……
相府外。
季道安刚一出门,就被数名黑衣甲士拦住。
“季大人,这边请吧。”为首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呵,相爷猜的还真准。”季道安脸色变得极为难堪,却又扭头眺望平安县的方向:“沈诚,本官就在天牢等你。”
“本官倒要看看,破不了这案子的你,会是个什么下场,哈哈哈哈!”
………………
转眼之间,又是七天过去。
短短七天,帝京发生了许多大事。
先是新任平安县令到任后,发现了上一任县令李春的尸体,同时发现的,还有他死前留下的绝笔。
这位小贪但不戮民的县令,拒绝了魔将罗刹的交易,却惹来杀身之祸,一家十三口,无一幸免。
朝廷为表彰李春之忠义,在平安县为其修了功德碑,入功德祠。
而后又是户部尚书季道安,私通北齐,吞没四百万赈灾粮饷,被缉拿入天牢,户部尚书一职,暂时空缺。
再是不夜人正式成立,由国师方雨统辖,直接听命于当今圣上。
不夜人自上至下,大致分为指挥使、镇抚使、千户、百户、总旗和小旗,皆由女帝旧部组成。
而沈诚也从一个小小的捕快,摇身一变,成了六品百户。
无论是不夜人的成立,还是沈诚以贱籍捕快入庙堂,都让朝野悸动,百官颇有微词。
可奇怪的是,民间却传出了一则童谣——
东街鼓,西街锣,
沈青天坐堂断因果。
魔窟塌,冤魂脱,
笑看娃娃拾麦禾!
只是不知道,这口口传唱的童谣背后,推波助澜的究竟是谁……
而不夜人成立的第一个案子,便是长乐县镇国神剑遗失之案。
督办人:沈诚。
………
平安县外。
一对儿中年夫妇,正背着包袱,牵着个小女娃娃,走入县门。
正是沈诚的养父母。
沈母头裹纱巾,身穿素衣,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我说老沈头,你走快点!”
“糟老婆子,你走这么快,急着投胎呢?”沈诚的父亲沈老头没好气地撇撇嘴:“这就三个月没见无咎,你至于吗?”
“至于,怎么不至于!”沈母一叉腰:“就无咎那张脸,三个月都够祸害多少个黄花闺女了,我得抓紧回去看看,瞅瞅他有没有被人打断腿。”
“……”沈父无奈地摇摇头,但一想着便宜儿子写小皇书赚钱的样子,也是点点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老沈家多老实的一家人,怎么就养了个这玩意儿……”
“可不嘛!”沈母也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天天不想着成婚,整日叫嚣着什么男人的花期很短,一定要抱上豪门小姐的大腿……”
“那豪门小姐,是你个捕快能抱上的吗?那豪门,是你个捕快能嫁的吗?一天天的,不务正业!”
“没事。”沈父却拍了拍身旁女娃娃的脑袋:“反正这次回老家,又捡了个女娃娃,大不了咱从头开始练,这次绝对不会误入歧途。”
“爹,娘。”女娃娃天真地昂起头:“啥叫小皇书,啥叫误入歧途,能吃吗?有馒头好吃吗?”
“去去去,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沈母正说着,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嘹亮的呼喊声:
“沈老爷,沈夫人!”
两人循声望去,却见宋亭等一干捕快,正站在城门口冲他俩吆喝。
“沈老爷?喊的是我?”沈父皱起眉头。
“不是喊你,还能是喊谁!”宋亭却一溜烟跑到了面前,谄媚地搓了搓手。
“别别别,宋捕头,你这可就是折煞我了,我哪配叫啥老爷啊。还让您亲自迎接……”
“是啊,宋捕头。您可别给我家老沈头开玩笑。”沈母也在一旁帮腔。
“嗯?”宋亭却狐疑地看着这对夫妇:“无咎没给你俩写信?”
“无咎怎么了?”
听到这话,沈父眼神一颤,当即手就放到了刀柄上,身上的气质也骤然一变。
“宋捕头,我儿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母也焦急无比地盯着他。
“要说出事,那确实是出事了。”宋亭却笑了起来:“沈老爷,沈夫人,沈大人现在可是郡主和国师身边的红人,已经官拜六品了!”
“什么玩意儿?!”
沈父和沈母同时震惊。
“爹,娘,红人是什么?郡主是什么,国师是什么?好吃吗?”
女娃娃也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
“别,宋捕头,您别拿我寻开心了!我家无咎哪有这本事……”沈母咽了口口水:“我儿到底怎么了?是,是犯了什么罪,或触怒了郡主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