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天戎
谁也没想到，林元会突然发难。
席明晨终于反应过来，想要拔剑，可看到一旁陆颉之冰冷的表情，又讪讪地放下了剑。
“你……”
李同和捂着胸口，依旧不敢置信。
他敢打我？
他竟然敢打我？
林元看着李同和狼狈模样，心中终于痛快了几分。
仙家弟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的那么好听。
不就是持枪凌弱？
若不是陆颉之在船上，刚才恐怕林家的船，也要被砍成两半。
好啊。
你做得，别人做不得？
陆涛和林峰还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林元就抱拳，朗声道：“刚才李道友挡住我去路，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借道，不巧他刚好撞在我烧火棍上。”
他又看向李同和，笑道：“李道友，你不会生气吧？”
李同和很想立刻和这小子厮打一场。
可看到他身旁陆颉之，又想到刚才那烧火棍的雄浑气势……
这林元，真的只是刚入炼气境吗？
那一棍，甚至有几分妖气。
难不成他真有个邪门师父？
见没人回话，林元又向陆涛和林峰拱了拱手，和陆颉之对视一眼，大摇大摆地从李同和身旁走过。
周围人群，自觉给他们让出一条通路。
每个人看向林元和陆颉之的眼神，都写满了崇敬。
一直到走出很远，人群才逐渐散去。
河堤两侧，似乎又恢复了不久前的繁华喧闹，没看到过方才事情的游人重新填补空缺。
林元感受着身旁逐渐升温的烟火气，心中那股气稍稍疏散了几分。
“好不容易跟你出来一趟，又闹出这档糟心事。”
林元抬手，帮陆颉之把头发上的鸢尾花重新扶正。
“怪我。宗门的事，我会处理好。”
陆颉之抿着嘴唇。
她看着林元，犹豫了下，还是小声开口：“我是……一定要与林郎成婚的。”
说完，她宛若冰雪般白皙的脸上，晕开浅浅绯色。
林元一愣，笑着点点头。
“再去逛逛？”
“嗯。”
……
沧澜城外。
一道雪白影子穿梭过草丛和土堆，最终在一颗大石头上停住。
那是一只白狐。
“隐约有些感觉，可是要这么找呢？”
姚夭看着城门之中穿梭往来的人群，忍不住呲了呲牙。
怎么这么多人？
若是自己能随意化形也就罢了，混入人流在城中慢慢搜索，总能有找到那水猴子的一天。
可现在自己化形最多也就维持个几天，若是动用妖力，恐怕连几个时辰都维持不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姚夭抓挠着脚下岩石，想要见到林元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记得我吗？
蠢猴子，现在长得和原来一样吗？
要是见到他，他认不出来我可怎么办？
想到这儿，姚夭忍不住转了个圈。
认不出来我，那我就把他打到认出来我为之。
实在不行，就化形成人，稍稍牺牲几分色相……不怕那色猴子不认识我。
要是他身边有别的母猴子……
小白狐狸冷哼一声，粉白鼻子里呼哧呼哧喘出粗气。
那就别怪我下手重了。
姚夭小爪子正在抓挠岩石，模拟遇到林元后的场景。
远处沧澜城中，忽然传来细微的鸣响。
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荡漾开的水波，传到姚夭脑海之中。
妖丹。
是自己妖丹发动时的波动。
姚夭眼珠一转，跳入草丛之中，沿着官道两侧，朝沧澜城中跑去。
……
林元与陆颉之一路闲逛，走马观花，方才那段不愉快插曲，渐渐放下。
游人如织，林元脑海之中，却依旧回放着刚才战斗画面。
陆颉之察觉他似乎出神，问道：“林郎，可是有什么苦恼的地方？”
“也不算苦恼。”
林元回过神，笑笑：“我虽然进入炼气境，可苦于没有功法引导。方才与李同和几人打斗，也都是凭借一股蛮力和剑法。总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陆颉之略作迟疑，指了指林元丹田：“林郎，前……一世，我便不懂你修行功法，风灵月影剑法莫要说精髓，便是皮毛我也学不去。所以你任何异于常人之处，我都不觉得奇怪。”
林元被她说得云里雾里，连忙摆手：“你就直接说，怎么回事？”
“我刚才在你真气之中，感受到一股……妖力。”
“妖力？”
林元愣住了。
“李同和与我同为炼气巅峰，林郎真气再怎么充沛，一击也不足够破他防御。可你挥棍之时，真气之中混杂妖力。”
陆颉之伸出左手手掌，右手在掌心画了个圈。
“山野精怪不同于修行之人，它们直接汲取天地灵气，同样分量妖气与真气相比，前者蕴含能量更强，也更为混沌，不似真气，可分为五行。”
林元听明白了陆颉之的意思。
也就是说，自己方才能挡下陆吾剑宗三人，还有这份妖气功劳？
可这妖气是从哪来的？
他脑海之中，立刻浮现出那半本残卷。
《婴宁仙法》。
难道说《仙缘》奖励给自己这妖族才能修行的仙法，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林郎，难道你也不清楚妖力何来？”
陆颉之的表情，严肃起来。
林元连忙打了个哈哈：“嗨，确实有这么回事。等我研究清楚，再与你详谈。”
话音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嚷。
林元和陆颉之同时扭头，朝那吵闹声音来源看去。
一家酒楼门口，店掌柜和几个小二并肩站立，将门口堵得死死的，表情很是不善，看向对面一人。
林元看到那人装扮，眉梢一挑。
那是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他皮肤黝黑，脖子上挂着一串骨链，上身披着一件黑褐色的皮衣，看上去是某种野兽的硬皮裁剪而成，下身是分腿马裤，脚上蹬着一双兽皮靴。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通体秀满了漆黑的刺青，绚烂如青铜树般的图案沿着手臂，胸口一路蔓延至脸颊，在鼻翼汇聚。
大夏依旧崇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刺青是只有黥刑才会用到的刑罚。
这少年，显然并不来自大夏。
“你们欺负人！”
少年操着一口有些生涩的大夏话，急得脸颊涨红。
“我们欺负你什么了？我们店就不让天戎人进！谁知道你会不会偷东西？”
店掌柜义正言辞，店小二们齐齐上前一步。
“你们天戎人在西州烧杀抢掠，怎么不说欺负人了？”
“天戎人就是野蛮！”
“我三哥就是西州焚野军的，他就是死在你们天戎人刀下！”
周围百姓，围着那天戎少年，那少年语言不通，嘴笨了些，急得直跺脚。
店掌柜“得理不饶人”，上前一步，还要继续输出。
“噌！”
一柄雪亮半月弯刀，不知从何处飞来，嵌入店铺立柱之中。
店掌柜呆愣原地。
他的脸颊上，缓缓浮现出一条血线，细密血珠冒了出来。
稍显中性的女孩声音，从那少年身后传来。
“苏日勒，不用废话。”
林元看向少年身后。
身材高挑矫健的少女，握着空空的犀皮刀鞘，缓步走上前。
她盯着店掌柜的眼睛，语气冷硬。
“大夏人，放尊重点。今天，我们是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