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这机关可比醉仙楼的姑娘热情多了!
晨光斜斜刺破客栈窗棂时,萧寒正用沾着雄黄酒的布巾擦拭剑锋。
昨夜混着铁锈味的血腥气还在舌尖萦绕,司徒琴兰那只金针盒却突然在桌角嗡鸣起来,三枚磁针齐刷刷指向北面窗外的老槐树。
“萧兄当真要去?“风无影拎着半壶冷酒斜倚门框,指节敲得黄铜酒壶叮当响,“那鬼哭林里埋着三十六个门派的探子,去年惊蛰...“
话音被药杵捣碎的声响截断。
司徒琴兰将碾成细末的龙涎香装入瓷瓶,指尖残留的朱砂色在晨曦里像团跳动的火苗:“传闻说洞口悬着天机门初代掌门的剑痕。“她忽然抬眸,一根银丝从药箱夹层勾出半卷泛黄的绢帛。
萧寒握剑的手骤然收紧。
剑穗上残留的昆仑雪莲气息与绢帛霉味纠缠在一起,让他想起师父临终前袖口沾着的腐叶,那种独属北疆寒潭的腥甜,此刻正从司徒琴兰展开的舆图裂隙里丝丝渗出。
“七日前我替城西米铺掌柜接骨,他高烧时念叨过青铜卦签。“司徒琴兰的银镯磕在青瓷药碾上,清脆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雨燕。
舆图某处突然显出血迹般的暗纹,恰是风无影酒壶滴落的残液浸染的位置。
风无影突然夺过绢帛对着光细看,豪气笑声震得梁上蛛网簌簌落灰:“妙啊!这血蚕丝织就的舆图,遇雄黄显影!“他沾着酒液的食指重重按在某个墨点,“当年我追查漕帮私盐案,在这片沼泽撞见过戴着青铜面具的...“
萧寒的剑鞘蓦地压住舆图。
司徒琴兰药箱底层的磁石匣突然迸裂,三枚铁蒺藜跳出来在桌面拼成箭头形状,正指向舆图上新显现的朱砂标记。
窗外传来商队驼铃声响,混着药杵捣碎的节奏,竟暗合天机门独有的九宫步调。
“萧某的剑,斩得开幽冥教炼尸炉,自然也斩得开几片腐叶。“萧寒将剑穗系回腰间时,风无影注意到他尾指在司徒琴兰的银针盒上停留了一瞬,那里躺着片沾着陈皮味的青铜碎屑。
司徒琴兰忽然掀开药箱夹层,取出一串用红线穿起的犀角片:“卯时三刻启程,可避沼中瘴母。“她腕间银镯映着初阳在墙面投出星图光影,某处光斑正落在萧寒昨夜斩断的半截琴弦上。
风无影拍碎泥封将残酒一饮而尽,琥珀色酒液顺着下巴滴在舆图某处,竟腐蚀出焦黑的八卦纹路:“好兄弟,哥哥替你试毒!“他大笑着甩出断笔,墨汁在墙面溅出北斗七星的形状,最后一滴恰好淹没在司徒琴兰的银针阴影里。
当萧寒将最后一块磁石收入行囊,客栈后院忽然传来马匹嘶鸣。
司徒琴兰药箱里滚落的金疮药瓶撞在门槛上,淡紫色药粉随风飘散,竟在青石板路面显出一串箭头状的荧光痕迹,笔直指向北方。
“且慢。“司徒琴兰突然按住萧寒正要背起的剑匣,从鬓角拔下银簪挑开匣底暗格。
半片风干的雪莲花瓣飘落,裹着昨夜蒙面歌女遗留的青铜碎屑,在晨光里折射出卦签的纹路。
风无影嚼着薄荷叶凑近细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这是幽冥教炼毒用的九转回纹鼎碎片!“他沾着唾沫的叶片黏在舆图某处,原本静止的磁针突然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东北方的空白区域。
萧寒的剑锋划过初阳,斩断三缕飘到司徒琴兰肩头的蛛丝:“启程。“他声音比剑刃上的寒霜更冷,却在弯腰拾起药瓶时,将司徒琴兰被晨风吹乱的鬓发轻轻别到耳后。
当三人牵着马匹踏出客栈时,昨夜账本上残留的陈皮味突然浓烈起来。
司徒琴兰药箱里的磁针发出蜂鸣般的震颤,而风无影别在腰间的断笔笔毫,不知何时沾满了闪着蓝光的磷粉。
东北方的天空堆起鱼鳞状云层,隐约有青铜色的光斑在云隙间流转,像是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市集青石板路上的马蹄声碾碎最后一丝陈皮味时,司徒琴兰的药箱突然发出叮铃脆响。
三枚磁针在琉璃罩里跳起古怪的傩舞,风无影顺手抄起街边茶摊的竹筷,“啪“地夹住斜刺里飞来的枣核钉。
“第五批了。“萧寒剑鞘轻叩驮马背上的藤箱,三寸长的铁蒺藜应声落入路边馄饨汤锅,蒸得半熟的虾仁瞬间泛起靛蓝色,“青城派的淬毒手法倒是精进了。“
茶棚阴影里窜出七条皂衣人影,领头那人铁算盘珠子弹得噼啪作响:“孤鸿公子好眼力,可惜...“话音未落,萧寒剑穗上的雪莲银铃突然急颤,七枚铜钱镖竟在半空凝滞如嵌进琥珀。
司徒琴兰药杵轻敲陶罐边缘,薄荷香随风漫开,那些暗器便软绵绵栽进竹篾簸箕,将晒着的陈皮戳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风无影拍案大笑,震得茶汤在粗瓷碗里旋出太极图:“掌柜的,这七碗馄饨记他们账上!“他反手掷出的竹筷钉入青砖三寸,正拦住欲逃的暗桩后领。
萧寒剑锋挑起茶炊水雾,氤氲白汽里寒光连闪七下,七人束发丝带齐崭崭断落,露出后颈相同的朱砂刺青,半枚青铜卦签。
司徒琴兰指尖银针倏地没入为首者虎口,那人顿时如抽了骨头的蛇瘫软在地:“这刺青用了九转回纹鼎的丹砂。“她药箱磁针突然齐指东北,箱底犀角片竟在正午阳光下析出冰晶,“瘴母要提前成形了。“
萧寒收剑时顺势拂过司徒琴兰微颤的肩头,药香混着剑刃寒霜凝成细小水珠,顺着她鸦青鬓角滑落。
风无影嚼着薄荷叶蹲下身,断笔蘸着铜钱镖上的毒液在青石板上描摹:“这卦象指向鬼哭林深处的寒潭,倒是与米铺掌柜烧糊涂时画的符咒...“
骤起的山风截断话音,司徒琴兰药箱里的磁针突然齐齐转向。
方才还喧闹的市集诡异地沉寂下来,卖糖人的老者竹签上凝着半只断翅蝴蝶,蒸糕摊的笼屉白汽凝成扭曲的人脸形状。
萧寒剑鞘击碎第三个馄饨碗时,十丈外酒旗突然裂成两半,露出后面浑身缠满藤蔓的樵夫,那人的蓑衣缝隙里正渗出青铜色的黏液。
“瘴母的傀儡。“司徒琴兰银针匣弹开三寸,七根金针悬成北斗阵型,“要赶在申时前穿过落魂坡!“
密林边缘的老槐树突然集体向后挪移三丈,虬结树根掀起的泥土里翻出半块青铜面具。
风无影的断笔在树皮上刮下些靛蓝色苔藓,墨汁竟在宣纸上蚀刻出与舆图相同的卦象。
萧寒剑尖挑起块碎石掷向雾瘴,石子划过的轨迹突然扭曲,仿佛被无形巨口啃噬过一般。
司徒琴兰的药杵突然发出蜂鸣,她腕间银镯映着惨白日头,在腐叶堆上投出个倒悬的星图:“跟着我的影子走。“她话音未落,风无影的酒葫芦突然迸裂,琥珀色的酒液在半空凝成八卦阵图,将扑来的藤蔓绞成齑粉。
萧寒的剑穗银铃无风自动,雪莲香气破开浓雾三丈。
剑光过处,十丈外合抱粗的桫椤树应声而断,露出树心嵌着的青铜鼎耳。
司徒琴兰突然踉跄,药箱底层滚落的磁石在地上拼出个残缺的“凶“字。
“抓紧了!“风无影的断笔突然暴涨三尺,墨汁在雾瘴中蚀出条人宽通道。
司徒琴兰的银针在虚空连点七下,每个针孔都透进束金色阳光,将通道照得如同琉璃隧道。
萧寒反手挥剑斩断追来的藤蔓,剑锋擦过司徒琴兰鬓角时,削下半片沾着磷粉的枯叶。
密林深处的雾气突然染上铜锈色,腐殖土里翻出无数青铜碎片,每一片都刻着半截卦辞。
风无影的断笔毫尖突然迸出火星,将司徒琴兰药箱里飘出的药粉引燃。
幽蓝色火焰中,三人的影子在雾墙上扭曲成狰狞巨兽,而真实密林深处传来的,却是稚童嬉闹般的铃铛声。
司徒琴兰突然按住心口,银针盒里的磁针齐齐指向她发间雪莲簪:“我们被瘴母标记了。“她话音未落,萧寒剑尖已挑起块青铜碎片钉入树身,那截朽木竟发出活物般的嘶吼,树皮裂隙渗出暗红汁液。
风无影大笑着甩出墨囊,浓黑汁液在雾中炸开,竟显露出密密麻麻的银丝罗网:“幽冥教的千机引!“他断笔突然裂成九节钢鞭,将最近的罗网绞成漫天银雨,“好兄弟,这玩意儿可抵三百坛杏花村!“
司徒琴兰的药杵突然迸发清越钟鸣,七枚金针悬空织成光网,将袭来的银丝尽数熔断。
萧寒的剑锋在光网间隙游走如龙,每次寒光闪烁都有青铜碎屑簌簌而落。
当最后一片碎屑坠地时,密林深处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无数老树开始缓慢移位,露出条铺满青铜钱币的小径。
“跟着药粉走!“司徒琴兰扬手撒出把朱砂,红色粉末在空中凝成箭头,指向小径左侧三丈处的石碑。
那石碑突然渗出鲜血,将风无影甩出的墨汁吞噬殆尽,碑文在血水中扭曲成天机门独有的密语。
萧寒剑尖轻颤,雪莲银铃发出清心咒般的鸣响。
司徒琴兰腕间银镯突然映出七星光华,照得石碑背面显现出青铜鼎纹。
风无影的钢鞭绞碎三枚冷箭,大笑道:“这机关可比醉仙楼的姑娘热情多了!“
雾气渐浓时,司徒琴兰药箱里的犀角片突然尽数碎裂。
她指尖金针在虚空划出个残缺的星象图,图中某处突然迸出火星,点燃了萧寒剑穗上沾着的磷粉。
幽蓝色火焰中,众人看见百丈外的山壁上,赫然刻着天机门初代掌门的剑痕,那痕迹里正缓缓渗出青铜色的汁液,像是某种活物的血液。
当第一滴“血液“坠入下方寒潭时,整片密林的青铜碎片突然集体震颤。
司徒琴兰药箱中的磁针疯狂旋转,最终齐刷刷指向寒潭深处。
风无影的钢鞭缠住块凸岩,发现鞭梢沾着的苔藓竟在月光下显出血丝状纹路。
萧寒收剑入鞘的刹那,潭面浮起无数气泡,每个气泡破裂都发出类似青铜卦签碰撞的脆响。
司徒琴兰突然按住心口,她的银针盒底层,不知何时多了片沾着陈皮味的青铜甲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