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当大家敢怒不敢言，吃瓜说闲话时，一纤纤细细，衣袂飘飘的女子款款上前。

南子毫无怯意，大大方方地对着高世子及各位大汉，福了福身，而后众目睽睽中，缓缓蹲下，悄声问道：“你还能走吗？”见那女子木木地本能点点头，方才稳稳地扶起她，怒气冲冲地责骂道：

“阿兰，常公公说咱们是御赐的仙姑，进蓬莱观前，先到慈明寺为陛下祈福，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常公公让我来寻你！

你这般磨蹭，万一误了陛下的吉时，从上到下都吃不了兜着走！走，快走，不似你这般磨蹭的！”

说完，南子便顺理成章地扶着那女子走出了殿门。幸得菩萨指点，门前香客心领神会，愣愣地让出一条路，让这两个弱女子过去，而后又默契地堵住了殿门。

那高世子许是震惊于南子的美貌，傻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怒气丛生，一脚踢在旁边一大汉的命根子上，兴奋而暴怒地怪叫：“蠢货，快追！追那个高的，细的，胆大包天的那个！”

真是神明保佑，撞见了这般人间极品，盈盈的腰身，暖玉在怀，高世子忍不住搓手，在殿中亢奋地来回踱步。

凶神恶煞大汉们正想去追，门口香客心心相印，原本相安无事的人群，忽然混乱起来，吵闹不休。不是这个踩了那个的裤腿，就是那这个扯了这个的衣服，看似还要大打出手，相爱相杀，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竟堪堪将这些凶神恶煞的大汉们困住了。

高渠欲火焚身，从腰中抽出响鞭，“啪”一声挥在属下的后背上，顿时血肉模糊。他狠狠骂道:“蠢货！拦路者杀！”这才吓走了堵在门前的香客，解了困。

南子扶着受伤的女子出了大殿，没有直走下石梯，反而拐进了掩人耳目的偏殿小径。女子受了好些惊吓，又带伤，即使南子连拖带拽，使出浑身气力，也走不了多远。

南子四处望望，心一横，扶着女子便就近去了一处浓密的树丛，又轻柔地将她的头倚在树干上，而后迅速拖来一大堆枯枝，往她身上掩结实。而后她又站起身，审视一番，和周围俨然一体，这才放了心。

南子隔着屏障，柔声安慰：“你莫害怕，别出声，我去把他们引开。你如今藏得严严实实，没人能发现你，你就在此处安心休息吧。那香客里面有你的街坊邻居吧？”

姑娘含着泪，木木“嗯”了一声。

“他们肯定会回去通知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也一定会来寻你的。如果你休息好了，能走了，便不必等我，半个时辰后可慢慢自行回去。走时只需把这两根树枝交叉，垒枚卵石，放在此处。我若能脱身，自会回来查看。”

女子有些惊恐的点点头，又答应了一声，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南子起身走出两步，似又有所担心，折身返回，蹲下来，好言安慰：“姑娘，你没有错，是那纨绔仗势欺人。往后夜深人静时，你也许会想起今日之事，受尽屈辱，惊恐万分；必然也会有长舌好事之人，人前人后说你是非；这些都会让你感觉生不如死。所有遭遇此等不幸之人，都会有如此想法，非常正常，切莫抗拒。

但我要你今日答应我，往后无论有多少侮辱难咽，有多少绝望煎熬，无数次想过自戕，但绝不能轻生。

我拼命救了你，你就要好好活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若是能找户好人家，便欢天喜地嫁了。若是找不到，在娘家孝顺父母，一日三餐也十分有意义。切莫辜负我今日为你以身犯险，也莫如了那纨绔的愿，记住没有！”

女子此时空空的眼里有了些许清明，泪如雨下，重重地“嗯”一声。

南子才放下心来，又隔着屏障轻轻拍了拍女子：“好好的，你爹娘还在等你！”

这时旁边树荫里似有人影闪过，南子一惊，知耽搁不得，赶紧站起来，将女子的藏身之处掩得更严实些，又快步走到偏殿小道上查看。

只听见不远处传来高渠的谩骂声，她便连忙快步走上反向的岔道，对着人来的方向轻呼一声：“哎呀，我的脚，扭了。”而后又装出有人回应：“别耽搁了，快走，快走！”说完又脚踏石板，嘎吱，嘎吱匆匆往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