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夜戏魂

在那偏远宁静的清平村，唱大戏可是一年里最热闹的事儿。村头那座略显破旧的戏台，承载着全村人的欢乐与期待。每到唱戏的日子，老老少少早早搬着小板凳，带着自家的零食，热热闹闹地聚在台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戏台，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铁柱是个十足的戏迷，对大戏的痴迷到了骨子里。无论农活儿多忙多累，只要听说有大戏，他立马精神抖擞，放下手头所有事儿，第一时间赶到戏台前。那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能让他沉浸其中，如痴如醉。

这年夏天，村里请来了有名的戏班子，要连唱三天大戏。消息一传开，整个村子都沸腾了。铁柱更是兴奋得几晚没睡好觉，掰着手指头盼着开戏的日子。

终于，开戏那天，铁柱早早来到戏台前，抢占了一个绝佳的位置。锣鼓声响起，演员们粉墨登场，唱念做打，精彩纷呈。铁柱看得目不转睛，嘴里还不时跟着哼唱几句，完全沉浸在戏曲的世界里。

前两日，一切都顺顺利利，台下观众掌声、叫好声不断。可到了第三天晚上，变故突生。戏刚唱到精彩处，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观众们纷纷抱怨着，撑起雨伞，或是匆忙跑回家中避雨。不一会儿，台下就只剩下寥寥几人，铁柱却不为所动。他太爱这场戏了，舍不得就这么离开。而且村里有个老规矩，大戏一旦开唱，就不能中途停止，哪怕台下一个观众都没有，戏班子也得把戏唱完。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戏台的棚顶上，发出“砰砰”的巨响，几乎要盖过演员们的唱腔。铁柱裹紧身上的蓑衣，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戏台，沉浸在那婉转的唱腔和精彩的表演中。

不知过了多久，铁柱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凉飕飕的风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可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戏台后面那棵老槐树。平日里，这棵老槐树就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此时在风雨的笼罩下，更是显得格外诡异。铁柱瞪大了眼睛，竟发现老槐树的树枝上挂满了人影，一个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正静静地看着戏台。

铁柱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他想站起来跑回家，可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动弹不得。

那些人影仿佛察觉到了铁柱的目光，竟缓缓朝着他飘了过来。近了，更近了，铁柱看清了他们的模样，有的舌头伸得老长，有的脸上还淌着鲜血，有的身体残缺不全，正是村里前些年死去的人。

“这戏，好看吗？”一个声音在铁柱耳边响起，冰冷刺骨。铁柱惊恐地转过头，发现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正凑在他耳边，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铁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拼命地点头。他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流，混着雨水，湿透了全身。

“哈哈哈哈……”一阵阴森的笑声响起，那些鬼魂似乎对铁柱的回答很满意。他们围在铁柱身边，时而指指点点，时而交头接耳，讨论着戏里的情节。

铁柱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心脏跳得仿佛要冲破胸膛。他不敢乱动，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场噩梦快点结束。

就在这时，戏台上的演员们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台下的异样，依旧在认真地唱着戏。那婉转的唱腔在这阴森的雨夜中回荡，更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突然，一个女鬼飘到铁柱面前，她的头发长长的，遮住了脸，湿漉漉的发丝还滴着水。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空洞的眼眶正对着铁柱。

“你为什么不回家？”女鬼的声音尖锐而凄厉，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铁柱吓得浑身发抖，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喜欢看戏……”

女鬼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喜欢看戏？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陪我们看戏吧！”说着，她伸出苍白的手，向铁柱抓来。

铁柱惊恐地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就在女鬼的手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一声炸雷在头顶响起。

女鬼像是受到了惊吓，发出一声惨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他鬼魂也纷纷四散逃窜，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铁柱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四周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依旧下个不停的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

这时，戏台上的戏也唱完了。演员们开始收拾道具，准备离开。他们看到铁柱一个人坐在台下，满脸惊讶。

“铁柱，你怎么还在这里？刚才那阵雷可响了，你没被吓到吧？”戏班班主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铁柱张了张嘴，想要把刚才的经历告诉他们，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被当成疯子。

“没事，我……我就是太喜欢这场戏了，舍不得走。”铁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班主笑了笑，“你可真是个戏痴。好了，戏也唱完了，赶紧回家吧，这么大的雨，别着凉了。”

铁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去。一路上，雨水打在他身上，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心中只有无尽的恐惧和疑惑。

回到家后，铁柱大病了一场。他整天躺在床上，高烧不退，嘴里还不时说着胡话。家人请来了村里的郎中，开了几副药，却丝毫不见好转。

村里的老人们都说，铁柱这是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得找个会驱邪的人来看看。于是，铁柱的父母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邻村的一位神婆。

神婆来到铁柱家，围着他转了几圈，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她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拿出一些香烛和纸钱，在院子里摆了一个简单的法坛，开始作法。

神婆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对着天空祈祷。不一会儿，她突然睁开眼睛，对铁柱的父母说：“这孩子是在戏台下冲撞了那些看戏的鬼魂，他们本来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戏，被这孩子打扰了，心中不悦，才缠上了他。我已经跟他们沟通好了，给他们烧了纸钱，赔了不是，他们答应放过这孩子了。”

说来也怪，神婆走后，铁柱的病情渐渐有了好转。没过几天，他就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从那以后，铁柱虽然还是热爱大戏，但再也不敢在雨夜独自留在戏台下看戏了。每当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他的心中就充满了恐惧。而那座戏台，在他的心中，也不再是充满欢乐和美好的地方，而是变成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禁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