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欺君之罪
陛下....驾崩了...
常升和常森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这个消息对他们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毕竟，自太子去世后，陛下便一直将朱允炆带在身边，意味着什么，傻子都看得出来。
一旦朱允炆坐上那个位置，定然重文轻武，他们这群淮西勋贵被打压是必然的。
“两位舅舅，还请救救允熥吧！”
朱雨薇声色悲呛的再次拱手作揖，甚至双膝微弯，眼看着就要跪在地上，这可把常升和常森给吓了一跳。
“别，使不得，使不得啊！”
常升连忙伸手托住朱雨薇的双臂，避免她真的下跪，旋即有些装傻充愣的道：“雨薇，舅舅觉着你和雨莙都有些杞人忧天了。
不管怎么说，允熥都是允炆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同族不得相残是陛下定的规矩，太子妃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允熥下杀手的。
至于风寒反复，不过凑巧罢了。”
闻言，朱允熥心中一叹，亲情这种东西在自身利益面前，果然就是狗屁。
常升真看不透吗？
不，他看得比谁都清楚，但就是不接茬。
至于原因，无外乎利益二字。
由于这段时间朱元璋的表现，让常升乃至整个大明朝堂的官员都形成了一种‘朱允炆必将成为大明第二位皇帝’的共识。
如今老朱驾崩，朱允炆登基在即，常升又怎么可能会去得罪未来的皇帝和皇太后呢。
当然，即便明白一切，朱允熥也依旧没说什么，他得继续保持木讷怯懦的傻子形象，至少在登上大位，有能力拿捏以蓝玉为首的那批淮西勋贵前得一直保持住。
现在得看二姐朱雨薇的表现，既然亲情无用，那便抛出利益的诱惑。
“二舅，你把那吕氏想的太善良了，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毒妇，允熥小时候是个多么聪慧的孩子，可硬生生被她给养废了。
她这么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给朱允炆清除障碍，好让朱允炆将来登上大位。
现如今，皇爷爷驾崩突然，朱允炆尚且还未被立为皇太孙，他的皇位可不稳，毕竟根据立嫡立长的祖训，允熥同样符合条件，甚至在大义上，要比朱允炆更胜一筹。
试问，这种情况下，吕氏母子又如何能让允熥继续活在世上。
风寒病重多日，因听闻皇爷爷驾崩而哀毁骨立，一命呜呼，多么合理的说法啊。
甚至，我都怀疑吕氏一直让允熥的风寒反复，等的就是这一天。
更何况，允熥身后还有两位舅舅，还有舅老爷等淮西勋贵......”
见常升装傻不接茬，朱雨薇索性直接将一切挑破，甚至还故意扔出鱼饵，等两位舅舅来咬。
在历经了前面几次的事后，她对弟弟教的法子信心十足。
果不其然，她话还未说完，三舅常森便迫不及待咬钩了。
“雨薇，你刚才说陛下驾崩突然？”
“是。”
“那雨莙可有提过遗诏？”
“大姐说，在她伺候皇爷爷的这些天，并未见皇爷爷下过什么遗诏，近一月更是连一个朝廷重臣都未召见。”
嘶~
常升和常森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没有遗诏，朱允炆也没有被立为皇太孙，那这中枢大位最终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了呢。
若是亲外甥真能登上大位，那之前有关被打压的担忧非但能一扫而空，甚至地位还能顺势水涨船高一波。
不过，想要将朱允熥推上那个位置可不容易。
毕竟文武百官对这位三皇孙几乎没什么了解，唯一的印象便是木讷怯懦，不成大器。
朱允熥想得到文武百官的支持，仅靠他们两兄弟的力量明显不够，必须得去找舅舅才行。
“这皇帝，他朱允炆当得，允熥为何当不得，更何况，相较于朱允炆，允熥更加名正言顺，还请两位舅舅助允熥登基。”
朱雨薇抱拳而立，微微躬身弯腰，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东厢房内久久回荡不息。
“陛下驾崩一事，太子妃与朱允炆何时会知晓？”
沉默片刻后，常升看着外甥女，用一种分外肃然的语气问道。
“大姐说，皇爷爷驾崩的过于突然，为了防止发生混乱，杜安道和蒋瓛决定封锁消息；
现在皇爷爷的寝宫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大姐也是因为第一个发现皇爷爷驾崩，再加上起初发生过短暂的混乱，这才有机会将消息传递出来。
但这些日子朱允炆每天都会在处理完政务后去皇爷爷膝前问候和请教，寝殿外的禁军并不会阻拦他入内，最晚入夜时分必能知晓。”
朱雨薇的话让常家两兄弟心跳逐渐加速。
现在距离入夜时分，还有将近三个时辰，在这种信息差之下，推允熥登基一事，大有可为啊。
几乎在朱雨薇话音落下的同时，常升便接过话，“雨薇，兹事体大，舅舅势单力薄，恐无法助允熥荣登大位，还需求助他人，你二人安心等候，舅舅这便帮你们去运作。”
话罢，常升与常森两人便匆忙离去。
嘭~
当房门再度被关上，屋内只剩下姐弟两人后。
朱雨薇在房间内仔仔细细的转了个遍，确认没有人躲在暗中后，这才走向床榻，几乎紧贴着弟弟的胳膊坐下。
目的就是用尽可能轻的声音交谈，不被第三人听去。
“允熥，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两个舅舅也信不过啊。”
刚一坐下，朱雨薇脸上便露出嫌恶之色，小声吐槽了一句。
紧随着，她又有些不解的问道：“不过，仅凭我刚才那番话，并不能确认皇爷爷是否留有遗诏，为何那两人都不再三确认一番，便迫不及待的帮忙去运作？”
连舅舅都不喊了，足以可见因为刚才之事，朱雨薇对常升和常森的印象有多差。
靠在床沿的朱允熥闻言微微一笑，“因为真正重要的是朱允炆和吕氏何时会知晓皇爷爷驾崩，至于遗诏，其实并不重要。”
“为何遗诏不重要？”
朱雨薇依旧想不通。
“因为只要朱允炆还未接触到遗诏，就无法调动亲军十二卫，这种情况下，他又如何能是蓝玉的对手，等进了乾清宫，遗诏该怎么写，还不是蓝玉一句话的事情。”
皇权交替，谁慢一步，便是满盘皆输。
在大姐传出信息的那一刻，结果便几乎已经确定。
“你的意思是，宫变？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朱雨薇被弟弟的话吓了一跳。
“君已死，又何来欺君一说。”
朱允熥轻笑一声，“并且以蓝玉之能，在这种巨大的信息差之下，恐怕根本就不用走到宫变这步，便能将事情办的妥妥帖帖。”
“更何况，皇爷爷八成是真没留下遗诏。”
“大姐传信让你将我带到开国公府，并特意提了一嘴皇爷爷没留下遗诏，目的不言而喻。”
“难不成二姐觉得，大姐还会害你我不成？”
朱雨薇闻言，顿时心中大定。
这世上，谁都可能会害他们姐弟，但绝不可能是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