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江山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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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虎踞龙蟠

永乐七年秋,秦淮河笼罩在氤氲水汽中。陈文蜷缩在漕船底舱,耳畔尽是纤夫们踏着《竹枝词》的号子。船板缝隙间漏下的月光突然被遮住——十二艘宝船正溯江而上,九桅帆影里隐约可见佛郎机炮的轮廓。

“郑和的船队。“老艄公往江里啐了口唾沫,“说是下西洋宣威,谁不知道在找...“他突然噤声,船头传来锦衣卫登船搜查的脚步声。

陈文潜入水中,腰间的羊皮卷遇水显出新字:“三山街静海寺,丙字库。“这行朱砂小楷让他想起周先生教的密写术,需用鲛人油才能显现。河底暗流裹着他漂向码头,出水时正撞见个波斯舞女在画舫甲板上起舞,金铃脚链的节奏竟暗合《洪武正韵》。

“公子好俊的水性。“舞女突然甩出水袖缠住他手腕,香料味里混着血腥,“若要活命,戌时三刻到钞库街河房。“她掌心划过陈文胸膛时,龙形胎记突然发烫,惊得画舫檐角的铜铃无风自鸣。

更鼓初响,陈文摸到静海寺山墙下。五百罗汉堂的地砖按星宿排列,他在危月燕位找到暗门。丙字库里堆满南洋奇珍,最深处却供着方孝孺的灵位。牌位突然裂开,滚出颗刻着“受命于天“的玉玺——缺的正是传国玉玺的螭虎钮!

“果然是真龙血胤。“身后传来道衍和尚的声音。陈文转身时,老僧手中的念珠正映着玉玺青光:“建文四年,老衲亲眼见这方玉玺在火中化为飞灰。“

突然有箭矢破窗而入,道衍的僧袍卷起罡风,箭雨在离陈文三尺处纷纷坠地。窗外传来汉王朱高煦的冷笑:“好个监守自盗的国师!“陈文趁机从后殿遁走,怀中玉玺突然与胎记共振,指引他撞进口枯井。

井底秘道里,前朝工部的黄册堆积如山。陈文点燃火折子,见墙上挂着幅《金陵龙脉堪舆图》,钟山主峰处标着个“冢“字。他忽觉背后阴风袭来,反手格挡的短刀却被波斯舞女的金铃缠住。

“小殿下可知,这玉玺缺角在帖木儿汗国?“舞女揭下面纱,眼角刺着波斯文的“复仇“。她腕间银链突然射出,勾出黄册中的海图:“郑和第三次下西洋,寻的不是奇珍异兽...“

话音未落,秘道突然震动。陈文被气浪掀翻时,看见道衍的念珠嵌进石壁,汉王的金瓜锤紧随其后。波斯舞女将他推进暗河,自己却被乱石掩埋。湍急水流中,陈文攥紧半张海图,图上锡兰山国的方位标着血红的“白龙“二字。

陈文从龙江驿爬上岸时,怀里玉玺正在发烫。码头突然响起号炮,宝船上的三十六面旌旗同时降下,这是郑和船队出航的征兆。他混入送行的商贾队伍,听见两个琉球使臣私语:“这次要过赤道,船上带的全是冬衣...“

乌云压城之际,陈文瞥见宝船甲板上的囚笼——笼中之人蓬头垢面,腕间却戴着建文朝东宫的螭纹金锁。他刚靠近舷梯,腰间虎符突然与船体产生磁吸,整个人如腾云般被拽上甲板。

货舱深处堆满暹罗稻米,陈文扒开麻袋,露出底下寒光凛冽的神机箭。箭簇上铸着“洪武三十五年“的字样,正是靖难之役最后一年。他突然明白,这些军械根本不是给西洋番邦的贡礼。

“殿下终于来了。“阴影里转出个戴镣铐的老者,手中《瀛涯胜览》的书页间夹着朵干枯白莲,“老臣解缙恭候多时。“陈文骇然后退,这位永乐朝首辅早在三年前就被纪纲埋入雪堆。

老者撕开面皮,露出布满烫伤的真容:“洪武二十八年,我与方孝孺改制浑天仪时,在紫金山埋过...“他突然口吐黑血,袖中滑出半枚青铜钥匙,柄上纹路与静海寺玉玺缺角完全吻合。

船体猛然倾斜,陈文撞开暗门,看见底舱绑着数十头白象。象鸣声中,郑和的亲兵正往象鼻涂抹黑色粉末——这是兵书里记载的“火象冲阵“之术!陈文怀中的玉玺突然发出蜂鸣,白象们仿佛听见号令,同时扬起前蹄。

甲板上传来喊杀声,陈文冲上舵楼时,正见道衍和尚与汉王对峙。暴雨倾盆而下,郑和的帅旗在闪电中现出双重影子:一面绣着“郑“,另一面却是“马“字。

“三宝太监本是色目人之后。“汉王的金瓜锤砸在罗盘上,“父皇让你七下西洋,找的究竟是建文余孽,还是蒙古传国玉玺?“

惊雷炸响时,陈文看见玉玺缺角处射出血光,直指北方。道衍的念珠突然炸裂,一百零八颗菩提子化作火流星坠入长江。陈文纵身跃入救生舢板时,听见老僧最后的偈语:“亢龙有悔,月满则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