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惜才
“都出去！轻伤的都滚出大帐！重伤的留下！”一声雷霆般的怒喝在军营大帐内炸响，帐帘被猛地掀开，一个魁梧的身影大步迈入。
这人身着一袭青色布衣，腰间系着粗布腰带，面相憨厚却双目如炬，浑身上下散发着威严。
“朱统领！”所有士兵立刻站直身体，连忙行礼。
朱重八环视一圈，眼神如刀，冷冷扫过那些轻伤的士兵：“看什么看！没听到么？！轻伤的，现在就出去！占着地方，让那些真正需要治疗的兄弟怎么办？”
大帐内顿时骚动起来，至少有二三十名伤势轻微的士兵灰溜溜地站起身，脚步匆忙地向外走去。
有几个脸上还带着不服的神色，但对上朱重八那双冰冷的眼睛，也只能低头快步离开。
朱重八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目光落在一个瘦小的身影上。一个年仅八岁的孩童正专注地查看着一名重伤士兵的伤势，看起来已经忙碌许久，额头上满是汗珠。
“你就是沐英？咱们那日见过”朱重八走到孩童身旁，语气缓和了几分。
沐英抬头，恭敬地点点头：“见过朱统领，那日让您见笑了，我这先疗伤，一会再续？”
随即又专注回伤势检查，手法娴熟地触摸伤口周围：“先拿盆清水来，再给我准备几块干净的布。”
“是！”一旁的士兵应声而去。
沐英放下布包，从中取出赵郎中准备的药材和针线，开始查看伤员情况。
第一个是个年轻士兵，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左臂中了一箭，箭杆已经被折断，但箭头仍深深地嵌在肉里，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发黑。
年轻士兵痛得面色发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但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什么时候中的箭？”沐英眉头微蹙，查看着伤口，“怎么不去医馆？”
“昨...昨晚...”士兵声音颤抖，“夜袭元军粮草营时...被巡逻的哨兵发现...他射的...医馆的兄弟都比我伤势更重，就没去。”
沐英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士兵：“两个人，把他按住，我要取箭。”
年轻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被坚毅所取代：“不用按，我能忍住。”
“不行。”沐英摇头，不容置疑道，“箭头很深，取的时候会很疼，你忍不住。”
两名士兵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伤兵的肩膀和身体。沐英接过士兵递来的清水和布，小心擦拭着伤口周围。
“咬住这个。”沐英将一卷布条递给伤员，“疼了就使劲咬，实在不行就大叫出来。”
伤员点点头，咬住布条，闭上眼睛，做好了承受痛苦的准备。
沐英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触碰伤口周围，感受着箭头的位置和角度。
确认无误后，拿出一把小刀，在伤口周围做了一个小切口，然后用镊子轻轻探入伤口，寻找箭头。
“唔！”士兵痛得浑身颤抖，冷汗直流，但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咬住布条。
“找到了。”沐英低声道，眼睛紧盯着伤口，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箭头有倒钩，直接拔会撕裂肌肉，我得先把肉分开，你再忍一忍...”
一旁的士兵看得目瞪口呆，这手稳得哪是个八岁的孩子，分明就是个久经沙场的军医，之前那个军医还不如这孩子呢。
在一阵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后，沐英小心翼翼地取出了箭头，上面带着倒钩，沾满了鲜血碎肉。
“呼...”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沐英迅速地清洗伤口，撒上药粉，然后利索地包扎好：“三天内不要碰水，不要用力，每天来换一次药。”
年轻士兵虚脱的躺在床上：“多谢小郎中。”
“下一个。”英头也不抬，继续忙碌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沐英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一个接一个的伤员得到了治疗，帐内的呻吟声渐渐减少。
朱重八在一旁安静地观察着沐英的治疗过程。
正当沐英处理最后一个伤员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郭大帅来了！”
沐英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继续专注于眼前的工作。
帐帘被掀开，郭子兴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红巾军头目，全是昨夜的老熟人。
“大帅。”所有士兵都站起行礼，只有那些重伤员和正在忙碌的沐英保持原状。朱重八也向郭子兴拱手行礼。
郭子兴挥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目光扫视了一圈大帐，最后落在正给伤员包扎的沐英身上，见朱重八已在此，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看来你已经见到了这个小神医。”郭子兴对朱重八说道。
朱重八点头：“确实不凡，不愧是大帅推荐的人。”
沐英此时刚好包扎完毕，转身朝郭子兴深深行礼：“见过大帅。”
郭子兴满意地点点头：“昨晚跟重八提到你时，他还有些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我所言不虚吧？”
朱重八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审视的神色，却没有多言。
“昨晚你提的那个计策，效果不错。”郭子兴突然说道，“我派出的三百精锐，成功焚毁了元军一半的粮草。不过...”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阴霾：“也有损失，死了十七人，伤了三十多。”
“若无损失，就不是战场了。”沐英平静道，“这些将士们的牺牲，换来的是元军的混乱，他们不会白死，日后，等到盛世之时，这些都是功臣。”
朱重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转为思索。这话不像是从一个八岁孩童口中说出的，倒像是经历过无数战场的老将所言。
“没错，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郭子兴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向朱重八介绍道，“这孩子昨晚给我处理了伤口，胆识过人，医术也不凡。”
朱重八挑了挑眉：“大帅伤势如何了？”
郭子兴活动了一下右臂：“痛还是痛，比昨晚好多了。”
朱重八看了看沐英，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个瘦小的身影：擅医术，懂军略，又不怕血腥，确实不同寻常。
沐英也在打量着朱重八，虽然对历史不懂，但是这个传奇人物还是听说过的。
“你俩这是看对眼了？”郭子兴一拍朱重八的肩膀，哈哈大笑：“等着以后，沐小郎再长大点，就让他跟着咱们一起行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