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风暴
天穹忽而崩碎。
万千冰晶自云隙簌簌倾泻。
杨羽等人看得神色惊诧，但见雪龙卷自地平线拔地擎天，比之方才竟须臾间暴涨十倍，四野冰岩寸寸开裂，高耸冰山化作齑粉。
遥遥望去似被卷成一条吞天巨蟒，鳞甲间迸射着星辰般冷冽的碎芒。
杨羽喉头微动。
眼见风暴边缘擦过百里外冰峰，那巍峨山峦竟无声无息化作青烟，苍穹裂痕中垂落万缕霜气像是拥有无边的杀伤力，所过之处连天光都被绞碎成幽蓝碎屑，顿时天地晦暗。
罡风裹挟着冰棱。
撞出震动心魂的噼啪声响。
“发生什么事了！”
白牧野面露惊骇，突然伸手遥指。
“快看那里！”
众人亦看得清晰，只见龙卷中央隐约浮着一团混沌玄光，彼时光晕流转间，仿佛有龟甲裂纹般的古老符文时隐时现。
每道纹路绽开便催生百丈冰刃，恍惚见有绘着怪异纹路的奇特图腾。
如此奇景，足以动荡整个境域。
岳明玕伤势未愈，被罡风吹得踉跄后退，靴底忽陷三寸。低头竟见玄冰之下渗出墨色寒气，须臾间凝成百足冰蚰，顺着裤管蜿蜒攀爬。
杨羽屈指一点，竹魄剑及时窜了出来，不料在剑锋触及冰虫刹那，方圆十丈冰原陡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幽蓝渊薮，藏身于冰渊下的各种异兽都开始疯狂涌动。
众人纵身跃起，衣袂已被蚀出霜花孔洞。
一时心惊肉跳，皆知倘若慢了半分，便会坠入其中，化为冰雪异兽的食粮。
再看远处。
各个冰柱皆有塌陷状，显然受到雪风暴影响，风中似乎还夹杂着异兽嚎哭，叫人分不清到底是异兽吼叫还是风声呼啸。
“这不是寻常风雪！”
杨羽遥望远方龙卷，急问道：“岳长老，这是什么情况？”
“我亦不知！”
岳明玕的声音在风中极小，只有高声大叫道：“以往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眼下天地灵脉逆乱，怕是因为我们方才交手气息太盛，些微震碎结界，因而引来剧变！”
众人闻言，无不神情难看。
冰墟境域陷入彻底陌生的状况。
忽然又有震响传来，惊得他们极目远眺，雪暴此刻完全染作玄冥之色，隐约听得撕裂之声自九霄传来，竟是一片天幕被罡风撕成两半，月华如天河倒灌，却在触及龙卷瞬间凝成通天冰柱。
风暴越来越大，俨然一副灭世光景。
“没办法了！”
杨羽当机立断，身躯节节攀升，拉起岳明玕和白牧野便冲向风暴。
其余人面色难看，却不阻止，他们都很清楚，如今无名风暴肆虐，远之便是等死，倘若主动靠近风暴，兴许还能找到些生路。
不得不顶着风雪，快速迫近。
速度倒是不慢，眼前的风暴愈来愈大。
“小心。”
白璃霜飘身在周围，忽然低语道。
杨羽神情微变，有所感知，看到百丈外有冷色流光在风雪中穿行，其间赫然有卢续三人的身影，显然也是寻风雪而去。
“他们好像也要去！”白牧野紧张道。
“他们没时间管我们，同去瞧瞧。”
杨羽有了判断，刻意拉远距离，方向不变。
卢续三人确实早已感知，见状苗悦眉头微皱，高声道：“他们跑了！”
“管不了，风雪正大，必有异变，当务之急是寻出风暴之诡，稳定结界，否则我们皆葬身于此。他们走得正好，免生事端。”
厉时宇神情略松，缓缓道。
倘若在风雪中强行交手，只怕真要同归于尽，对方选择避让自然再好不过。
苗悦略有可惜，却也不语。
卢续面色难看，加快足下飞舟，他一身的天赋尚未施展，假以时日甚至有机会问鼎金丹，又岂能甘愿葬身小小秘境？
至于白氏几人的生死，早已无关轻重。
风雪之下，噪声更乱。
杨羽等人停在下方，视野之中已经没了虚蜃宫几人的身影，心下略松，而后便觉察到此地不同，表情微微变化。
“什么情况？”
白牧野抬头望向风暴穹顶，忍不住道：“怎么到了下方，反倒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其他人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面露疑惑。
方才距离远些，尚且能感受到风暴之压，若无灵气护身，只怕会被罡风生生震死，如今距离风暴近在咫尺，结果反而稍显轻松，不说毫无压力，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看来我们赌对了。”
杨羽暗自庆幸，遥指上方：“你们看。”
众人循声看去，立时发觉远处看来无比壮大的雪风暴，离近却能看到风暴之间有很多孔洞，不断将四周的雪屑吸入其中。
就像是一个又一个漩涡。
“你想进去？”
岳明玕明白了杨羽的想法。
白牧野眉头微皱：“太危险了！”
“我们没得选。”
杨羽声音沙哑，回眸望去。
众人同样回首，顿时僵在原地，眼中是一座座宏伟冰山被风暴搅碎，偌大一片冰原竟有一大半都化为虚无，像是成了风暴的养分。
不消片刻，便会波及至此。
他们这才明白，早已无路可退。
“走吧。”
杨羽看向上方的漩涡，当先踏出一步，庞大的身躯立刻靠近，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如山的压力，好在并不致命。
逼近漩涡洞口，立时有强横的吸力传来。
其余三人不得不快速跟上，同样挡不住吸力，全部落入漩涡之中。
天地漆黑，寒意丝丝入体。
再次睁开眼，已然变了光景。
杨羽看得双目发懵，此地不似风雪内部，而是脚踏实地，四面八方包括头顶皆是冰岩覆盖，附近光芒稀缺，只能勉强视物。
此地竟然像是一处冰岩溶洞。
再看周围，仅有白璃霜倒在冰面。
左右不见白牧野和岳明玕，杨羽心中微沉，上前慰问：“霜少君？”
“我、我没事。”
白璃霜这才缓缓恢复，勉力站起，看到周围的场景，同样双眸闪动，颇为奇异，此地已经完全没有风雪的迹象。
“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被那漩涡吸入便看到这方天地。像是某个冰洞。”
杨羽心下稍安，又问道：“他们呢？”
白璃霜秀眉微蹙：“方才我们寻你而来，不料风雪太大，吹乱了行迹，我欲拉住他们，却还是慢了一步。”
“他们没进来？”
“我不知道……最后看到他们好像被另外一处漩涡吸入。”
“事到如今，唯有希望他们无事。”
杨羽轻叹，若是被漩涡吸入还好，很可能也在另外一处溶洞，怕只怕二人被风压了下去，那就是九死一生了。
白璃霜心中明白，没有言语。
他们稍一沉默，忽听前方传来一道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