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之英格兰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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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流亡

爱丁顿战役结束三天后,在爱丁顿北部萨默塞特郡的森林里一处沼泽地带,一伙人正艰难前行。周围是潮湿泥泞的土地,弥漫着腐叶与水汽混合的气味,脚下的路稍不留意就会让人陷入困境。

“殿下,您的伤怎么样了?”近卫西恩满脸关切,神色紧张地看着面色苍白的阿尔弗雷德。此刻,阿尔弗雷德躺在用披风与长矛临时制成的简易担架上,身形显得格外虚弱。胸口那支曾刺入的箭已经被取出,万幸的是,箭并未射中要害,流血也止住了。可即便如此,伤口还是不幸感染,阿尔弗雷德的状态每况愈下,整个人毫无血色,双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这伙人正是在逃亡途中的阿尔弗雷德,以及先前被奥伯特安排前来护驾的王家近卫。他们一路小心翼翼,时刻警惕着是否有维京人的追兵,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区域,艰难地寻找着安全的容身之所。

阿尔弗雷德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透着极度的虚弱与迷离,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合,用沙哑得近乎气若游丝的声音喃喃道:“水……”一旁的近卫西恩见状,急忙伸手掏出随身携带的水袋,手忙脚乱地解开袋口,将水袋中仅存的最后一点儿水,小心翼翼地倒进阿尔弗雷德口中。许是因为心急,一下子倒得稍多了些,阿尔弗雷德毫无防备,被水猛地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近卫满脸愧疚与紧张,赶忙轻轻拍打阿尔弗雷德的后背,将他的头微微扶起,说道:“殿下,咱们已经在这沼泽里走了三天,那些维京人想来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

“我们现在身处何处?”阿尔弗雷德说道。这几天,阿尔弗雷德因身体极度虚弱,一直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的混沌状态。此时,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潮湿的沼泽、茂密的水草和弥漫的雾气映入眼帘,也许是因为换了个环境,也许是因为那口水暂时唤醒了他的生机,他的精神清醒了不少,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探究与警觉。

回殿下,按照目前的行进路线和时间估算,若一切不出所料,我们此刻应当身处萨默塞特郡东北部的一片沼泽之中。此地地形复杂,泥沼遍布,四周又被繁茂的植被环绕,成了我们躲避维京人追击的天然屏障,近卫西恩回答道。

“你们身上还有吃的吗?”阿尔弗雷德问道。身为一位向来英勇无畏的国王,即便此刻身体极度虚弱,他的眼神中仍透着坚毅。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着起身,可每一块肌肉都仿佛不听使唤,稍微一动,胸口的伤口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无奈之下,他只得重新躺回担架,等待着近卫的回答。

西恩近卫神色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选择如实相告:“王上,我们当初是轻装上阵,又在慌乱中匆忙逃散,实在没携带多少粮食。这三天来,大伙主要靠抓捕沼泽池中的游鱼勉强果腹。可如今,就连这些鱼也越来越难抓了。而且,沼泽里的水不能直接饮用,我们又没有生火的材料,没办法烧水。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不容乐观。”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低垂的眼眸中满是忧虑,不敢直视阿尔弗雷德的眼睛。

阿尔弗雷德长叹一口气,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几日前,他身为威塞克斯的国王,坐拥广袤的国土与众多的臣民,宫廷之中,每餐皆是佳肴美馔,热汤热饭从不曾缺。可如今,命运陡然逆转,他不仅沦为逃亡之徒,甚至连一口热食都成了奢望。曾经的辉煌与眼下的落魄形成鲜明对比,巨大的落差让他的内心五味杂陈,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

但相比于吃饭,阿尔弗雷德心中更多的是痛苦,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翻涌着,对战争失败的无尽自责与悲恸。回想起战场上那一幕幕惨烈的景象,他率领的军队土崩瓦解,士兵们的惨叫与鲜血仿佛还在眼前,耳边回荡。如今,整个威塞克斯已再无可战之兵,国破家亡的阴影如乌云般笼罩,似乎已近在咫尺。

他的思绪飘向温彻斯特,想到了长兄的遗孀,她柔弱的身影在这风雨飘摇的局势下,显得那么无助。还有那些无辜的威塞克斯民众,战争的苦难已让他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痛苦的呻吟与绝望的眼神,让阿尔弗雷德揪心不已。

这位向来坚毅的国王,眼眶终于忍不住泛红,泪水夺眶而出。他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满心的愧疚与哀伤,让他在这潮湿冰冷的沼泽中,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与绝望。

阿尔弗雷德仰起头,望着那被阴云遮蔽、不见天光的苍穹,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喃喃低语:“仁慈的上帝啊,我已深陷绝境,前路茫茫,万望您能给我一些指示,哪怕只是一丝微光,也足以照亮我这满心的黑暗,指引我拯救威塞克斯于水火之中。”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与虔诚。

然而,对上帝的祈祷终究没有得到回应。这支小小队伍在泥泞中不知艰难跋涉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与粗重的喘息声交织。突然,队伍戛然而止。一名近卫眼中陡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兴奋地指着前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王上!快看,前方有一个村庄!我们终于能找到补给了!”他的话语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瞬间让疲惫的众人精神一振,但阿尔弗雷德黯淡的眼神却无丝毫变化显得很麻木。

层层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大地,在雾气的间隙中,一座木塔的轮廓隐隐浮现。塔上燃着一根火把,微弱的光芒在雾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灯下,是一片被明显劈开的芦苇丛,干枯的芦苇茬参差不齐地立着。拨开芦苇丛,可以瞧见几座茅草屋顶,茅草在微风中瑟瑟发抖,屋顶的烟囱里没有升起一丝炊烟,整个村子都被一种静谧又神秘的氛围所包裹。

虽然看到了村庄,王家近卫们依旧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作为这支队伍中较有威望,临时担任指挥官的西恩,转头对着身旁两名近卫低声吩咐:“你们俩,跟我去前面探探情况。动作轻点,务必小心行事,注意观察周围有没有异常。”说罢,他微微弓身,率先朝着村庄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两名近卫紧跟其后,脚步轻盈而谨慎,三人的身影很快隐没在朦胧的雾气之中。

然而,也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行踪竟被察觉。刹那间,只听瞭望塔上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塞恩心头猛地一震,精神瞬间紧绷起来,他迅速定了定神,扯着嗓子高声回应道:“你是什么人!”声音在空旷的沼泽上空回荡,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也隐隐透露出一丝紧张与戒备。此刻,他的手紧紧攥着剑柄,双眼死死盯着瞭望塔的方向,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下来。”西恩神色严肃,对着瞭望塔上的人说道,随后又赶忙转身,对身旁的近卫低声吩咐:“快去,把国王抬过来。”

那人低下头,望向瞭望塔下那些身着精良锁子甲的陌生人。他们身姿笔挺,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场,在微弱的光线下,锁子甲泛着森冷的光。那人心里清楚,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自己根本无力反抗。他紧了紧手中那柄破旧的断剑,又缓缓松开,无奈地叹了口气,依照吩咐,迈着迟缓的步子,沿着嘎吱作响的木梯,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

不一会儿,那人便顺着木梯颤颤巍巍地往下走,仔细一看竟是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人,另一只眼眶中不见眼珠。来人每踩一步,木梯都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待老人走到跟前,微微欠身,礼貌地问道:“这位老爷,请问您是?”

“我叫西恩,是威塞克斯王国国王阿尔弗雷德陛下近卫队的一员。”未等老人回答,塞恩便接着说道,“眼下情况紧急,我需在您这儿临时征用一间干净的房子,用来安置国王陛下。还望您能行个方便,这关乎王国的安危,还请您务必理解。”说着,塞恩的眼神中透露出诚恳与急切。

这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瞎眼老头的脑海里轰然炸开,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此尊贵的客人竟会降临他们这个偏远又不起眼的小村庄。要知道,这里不过是一群被生活逼到绝境、走投无路的边缘人,为了寻得一线生机,才在这荒僻的沼泽深处勉强落脚。平日里,他们连与外界交流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更别提能迎来威塞克斯国王了。老人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疑惑,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但老人很快回过神来又再次打量了西恩一番,忙不迭地应道:“哦,哦,这位老爷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安排。”说罢,他迈着急促而略显蹒跚的步伐,迅速跑进那几座茅草屋中。他挨家挨户地用力敲门,同时扯着嗓子大声喊道:“都别睡了!赶紧起来!有贵客到咱们这儿啦!”

不一会儿,那些矮小的茅草屋的门纷纷打开,许多人影从屋里钻了出来。在弥漫的薄雾层层笼罩下,依稀可以看出人群中老老少少都有,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惊讶。

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西恩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但这种不自在转瞬即逝。他立刻再次提高音量,清晰地解释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威塞克斯王国国王阿尔弗雷德陛下的近卫。”话音刚落,其他王家近卫抬着阿尔弗雷德,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走来。

看到人前来,老人急忙上前,脸上带着几分局促与敬畏,说道:“大人!国王陛下在哪儿呢?房子已经准备好了。”说着,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向村子中间一座建在平坦干燥实地上的小茅草屋,那屋子虽然简陋,却在周围一片泥泞中显得格外醒目。

“国王就在这儿。”西恩侧身,手指向一旁躺在担架上的阿尔弗雷德。此时,阿尔弗雷德在近卫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艰难地缓缓撑起身子。他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强撑着挺直脊背,眼神中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的众人。尽管身体虚弱,他的举手投足间仍有着国王的风范。

见此老人满脸写着难以置信,尽管刚刚有对这担架上人身份的猜测,但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面色苍白、身形虚弱的人与威名赫赫的威塞克斯国王阿尔弗雷德联系起来。但当他的视线落在阿尔弗雷德身上那褪去锁子甲后露出的内衬时,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几分。那内衬的布料上乘,纹理细腻,每一处针脚都细密整齐,丝线在微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精致的刺绣工艺更是彰显着非凡的品质,一看便知绝非寻常之物,只有尊贵无比的王室成员才有资格身着如此华服。

阿尔弗雷德微微颔首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村民,声音虚弱却不失温和:“麻烦诸位了。”说罢,在近卫的搀扶下,他再次躺回担架。在众人的注视下,两名近卫抬起担架,稳步走进那座小小的茅草屋。屋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寒意逼人,尽管角落里摆着一个火盆,盆中木炭还留着些许火星。

老者随后快步走进来,见状,赶忙拿起一旁的引火物和打火石,俯身凑近火盆,熟练地开始生火。这时,西恩走上前,急切地问道:“你们这儿有吃的吗?”老人听闻,连忙点头,带着几分局促说道:“如果国王殿下不嫌弃,我们这儿有不少鱼干,都是大伙前些日子在沼泽里捕的,虽然粗陋,好歹能充饥。”

西恩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很快便恢复了镇定,语气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对老人说道:“老人家,不知你们这儿可有锅?国王陛下身体虚弱,急需吃些热食来调养,还望您能帮忙想想办法。”他的眼神恳切,微微前倾的身子透露出对国王状况的担忧。

“啊,这……”老人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位身份高贵的王家近卫,竟会对自己如此谦恭有礼,一时有些语塞,脸上满是受宠若惊的神情。在他的认知里,贵族们向来高高在上,哪会这般和颜悦色地与平民说话。

实际上,在阿尔弗雷德这位亲民国王的悉心调教下,这些年轻禁卫没有沾染贵族的傲慢与偏见。国王以身作则,教导他们要心怀悲悯,尊重每一位臣民。在阿尔弗雷德的影响下,禁卫们对待平民都秉持着一颗平常心。

有!有!老人匆忙回答便出了门,不多时便快步返回,手里捧着一个小铁锅。一进屋,他迅速将锅架好,打来一些干净的水,接着便忙着生火。火苗舔着锅底,映红了他饱经沧桑的脸。与此同时,他还唤来了一个女人。女人脚步匆匆,怀里抱着两件毛皮毯子,神色带着几分紧张与局促,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这……这都是我家打鹿留下来的,虽说不算名贵,但好歹能挡挡寒。”她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屋内人的眼睛,双手却把毯子抱得更紧了些,像是生怕被嫌弃。

“给我吧。”阿尔弗雷德声音虚弱,带着几分疲惫,朝递毛毯的女人微微抬了抬手。一旁的塞恩接过毛毯,动作轻柔地盖在阿尔弗雷德身上,而后看向女人,温声说道:“你先出去吧,多谢了。”

西恩转过头对那老人到,如何称呼?

老人恭敬的回答道,你叫我约翰就行,说起来我年轻时还是名武卫呢,在牛津堡。

哦?西恩疑惑道,那你如今为什么在这沼泽里,这村子怎么回事。

不过是一些活不下的普通人来到这沼泽里凑在一起勉强生存罢了,至于我,年轻时的一些事情导致我来到此的,嗯,大人我先退下了。说吧老人退出了茅屋。

西恩随后跟着也走出茅屋,对着屋外那些近卫们说道:“陛下已经休息了,大家都安静些,别惊扰到陛下。”接着,他又转头看向村民们,说到:十分感谢大家的好意。”村民们纷纷热情回应,争着邀请近卫们去自家歇脚。西恩微笑着摇头致谢,婉拒了部分村民。安排妥当后,近卫们分散到各家,不过塞恩并未休息,他转身又回到茅屋,静静地守在阿尔弗雷德身旁。不多时,在温暖毛毯的包裹下,阿尔弗雷德再次沉沉睡去,塞恩则目光坚定地守在床边,时刻留意着国王的动静。

看着睡着的阿尔弗雷德,西恩心中多少安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