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敲山震虎
严歌扫视众人一番，然后缓缓开口说道：“诸位，这些全都是密奏，我只是看了几封，便猜想剩下的，肯定也皆是检举同僚等贪腐罪行，让我定夺问罪的。”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神情紧张起来。
他们很多人都贡献了一份密奏。
这么多的密奏，想都不用想，牵扯的人员必然十分之多，恐怕在场的人，没有几个能安然事外。
严歌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是只看这些密奏数目的话，我竟然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大辽的文武官员，几乎人人都是有罪了，你们说这可能吗？”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起来。
“殿下说的对，肯定不可能啊。”
“是啊，殿下，贪腐不法者，肯定是少数。”
“没错，这些密奏当中，绝对有不少是中伤诬告。”
“说得对，臣等期望殿下明察啊！”
这些西辽的大臣们，很明显是有些慌张和意外。
他们从没有想到，监国太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密奏之事给摆在明面上。
谁不知道，密奏这种东西，那是为了扳倒竞争对手才上奏的，整个大辽谁不贪腐，谁不渎职啊。
哪知道，严歌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他们震惊了。
严歌笑着说道：“明察，我当然要明察的！否则，也不会把诸位都请过来。”
众人顿时全都懵了，不知道监国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相，如今这里你最德高望重，我便把明察之事，交给你了。”严歌忽然对北院枢密使萧斯温说道。
众人目光顿时全都投向了萧斯温。
六十多岁的萧斯温，顿觉心头仿佛被人压上一座大山，竟然有些喘不动气了，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不知道要让臣如何明察啊？”
萧斯温感觉自己并没有得罪太子啊，怎么突然就把自己架到火上烤了呢？
那么多的密奏，若是让他去挨个核查审案的话，那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整个辽国官场全都被得罪干净了。
严歌淡淡的说道：“这些密奏，我只看了几封，剩下的全都未曾开启，现在由你来启封当众宣读。”
“什，什么？殿下是说当众宣读？”萧斯温额头上瞬间冒出汗了。
这种密奏当众念出来，那可是要引发西辽官场地震的。
当然，除了萧斯温以外，其余的文武官员们，也全都跟着恐慌紧张起来。
他们自己的屁股没有干净的，这么多密奏里面，绝对少不了自己的份。
这要是当众宣读出来，哪怕监国太子不问罪计较，做臣子的也得引咎辞官，否则便是太不要脸了，最终也是难以混迹下去。
“没错，当众宣读。”严歌此时把众人紧张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笑，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只需要启封后，念出密奏题要即可，里面具体的内容，以及何人上奏，不需要念出来。”
按照严歌所说的方法，那么众人只会知道谁被上参弹劾，既不知道是谁密奏，也不知道密奏的具体内容。
此时，他们已经反应过来，监国太子耶律严歌这是准备给他们敲山震虎啊！
这等手段和心智，哪里像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年轻人啊！分明就是混迹官场的老狐狸才有的手段。
短短两天时间，众人纷纷感觉太子耶律严歌好似是换了一个人，与往昔沉迷游猎酒色的那个纨绔太子，根本没有半分相同。
“老臣遵命。”萧斯温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在严歌和众人注视下，缓缓来到桌子前，拿起密奏。
所有密奏封面的署名，全都被严歌用笔涂抹遮盖。
萧斯温拿起来后，也不知道这是谁上奏的，直接拆开念起来内层的题封。
“弹劾北院枢密使、平章政事、权知西京事萧斯温不法诸事。”
好嘛，萧斯温拿起来的第一封，便是弹劾自己的密奏。
整个东宫大殿内，此时一片死寂，似乎是落针可闻。
萧斯温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忍不住抬手擦拭起来。
严歌点点头，平静的说道：“烦请萧相，再继续念剩下的。”
高阙上前，接过萧斯温手中弹劾的密奏，放在另外一旁。
“遵命殿下。”
萧斯温轻舒一口气，便又开始继续起来。
“弹劾南院户部尚书、提举西京盐铁、李茂德不法诸事。”
“弹劾北院平章政事萧斡里改不法诸事。”
“弹劾御史中丞、检校礼部尚书、耶律离割不法诸事。”
“弹劾南院政事侍郎……”
“弹劾……”
……
一炷香的时间后，萧斯温虽然还没有念完所有密奏，但整个殿内的官员们，已经有三分之一‘光荣上榜’了。
剩下的密奏数量还有更多，只要念完，怕是人人皆榜上有名。
整个东宫殿内，所有人皆是面色苍白，不少胆小者甚至忍不住微微发抖起来。
在刚才的‘当众处刑’中，虽然只念出题封，并没念具体弹劾内容，但自己干过的那些不法之事，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监国太子若是据此稽查，许多人感觉自己脑袋都得搬家。
这些密奏中提到的“不法诸事”，绝非空穴来风，而是他们多年来在官场中积攒下的污点。
“好了，萧相，且先念到这里吧。”严歌开口，中断了萧斯温的‘苦差事’。
“遵命殿下。”萧斯温闻言，如蒙大赦一般。
严歌环视众人，目光如炬，却并未立即发难。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语气平静却又带着威严，说道：“诸位，这些弹劾密奏，必然是有人视本宫如孩童，想要趁我刚刚监国，党同异伐！”
“当然，这些密奏中所提及的不法之事，肯定也是有罪行属实的。”
“不过，就算是真的有，也是往日所为。”
“今日召集你们前来，并非是为了追究过往，而是要给你们一个机会。”
众人闻言，纷纷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却又不敢完全相信。
严歌继续说道：“如今我监国摄政，过去的种种，只要你们诚心悔改，一概既往不咎。但若有人胆敢再犯，休怪本宫不讲情面，定会严惩不贷！”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被搬开。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呼：“殿下宽宏大量，臣等感激涕零！”
严歌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转身走到堆放密奏的桌前。
这时候，高阙领着两个小宦官，抬着一个烧着木炭的火盆走了进来，摆放在桌案旁边。